14年仅30万字只记一件事:《小儿小事》

生产时的不公平待遇---写在孩子出生前


从儿子出生到翩翩少年,坚持14年记录我们的生活,写成《小儿小事》30万字的生活随笔,这件小事仍在进行中。想写到他18岁出册子,作为成人礼的礼物送给他。喜欢平台,留些踪迹在这里,见证我们的成长。

人到中年,回忆已逝时光,两段时光令人难忘。一段是工作之外为加强知识能力补给,重新做回一名学生的的学生时光;一段就是怀孕期间幸福满足的时光。

 讲我的儿子,那就从孕育曾经还是胚胎的他开始。

结婚后,两年内没有要孩子的计划。爸爸说,要想清楚,有了孩子了就不能离婚。妈妈欣然同意。

为了要孩子,做了充分的准备。 把相爱的时间选在清晨,太阳光洒进大大的玻璃窗,满屋子的阳光,放点轻音乐。这样受孕的时刻,孩子想不聪明都难吧。囤了很多书籍,从婴儿识卡到18岁性教育,从冯德全早教、犹太人家教再到七田真教育,东方的西方的各种早教指导,满满的书橱。

 每天坚持听莫扎特、柴可夫斯基。孩子对声音的敏感或许来源于此。好像怀孕六七月时,妈妈偶尔坐了一次公交车(平时都是坐爸爸的电动车上班),公交车的噪音太大,咔嚓----咔—嚓的声音,肚子里的儿子异常烦躁,咚咚地踹了妈妈两脚,可把妈妈疼坏了,从那次后妈妈再不坐公交车。后来的小小孩睡觉前总会听天空的声音,节奏感也蛮好。

 刚怀孕没多久,爸爸妈妈吵过一次架,妈妈很伤心,跑出去要把胎儿打掉。当来到妇幼保健院,隔着落地玻璃窗看到一个个粉嘟嘟地小婴儿在游泳池里飘来游去,或咯咯笑不停,或肥嘟嘟成藕棒状的胳膊腿儿在水里上下扑腾…….妈妈回去了,决定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好好养大成人。

爸爸很疼惜妈妈。冬天想吃西瓜,冬天的西瓜真贵,现在也想不起来多少钱一斤,只记得很贵。为什么有这样深刻的印象?因为有对比。外事处一对年轻夫妇前脚刚走,我们就进入了水果店。爸爸要红瓤的西瓜,还有黄瓤的,总之是哪种贵就要哪种。店主说,你真舍得买,刚走的那对夫妇,老婆想吃西瓜,老公看看价格,两人就空着手走了。那时我们很穷,只记得孩子出生不久,买完成箱的奶粉,买菜的钱都不够,爸爸连最爱吃的2块钱的草帽饼都不舍得吃。

 日子饱满而平静。


临近生产,比较辛苦,肚子太大,睡觉时总像是肚子上压着千斤重担,左侧躺很累,右侧躺很累,平躺也很累。

 某天蹲马桶,破了点羊水,很紧张,抓紧去医院,一系列检查,让住院待产。妈妈很紧张,说什么也不在医院待,没有心理准备。明知道早晚这一天会来临,因为不确定具体哪一天,任然无法接受它真正到来的这一天。

住进医院的第一天就开始为如何生而纠结。姥姥不想让女儿受罪,主张剖腹产。爸爸主张自然生产,说女人如果不经历生产的痛苦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妈妈是一个耐痛能力极差的人,决定剖腹产。医生走进病房,再次强调了妈妈符合一切自然生产的条件,身高、盆骨的宽度……妈妈听的腿一直在打哆嗦,双手按都按不住的腿一直在哆嗦。最后女医生的一句话,让妈妈站了起来。“一个母亲如果怕生产的痛还做什么母亲?!“这句话说得真好,真正刺激到我,果断地决定自然生。


但是整个生产是不愉快。市人民医院的产科是地狱般的冷酷,市人民医院产科的接生护士犹如阎王殿前的小鬼,欠缺基本的职业操守。因为没有送礼,或许在生产前送一斤半两的瓜子进去,估计经历就是不一样的。

因为是初产妇,骨缝开的比较慢。头天晚上就被送进了待产房。爸爸和姥姥在待产房外的冰冷的铁椅子上守候着。待产房空旷而冰冷。几十张病床空着,就我一个人躺在最角落里,窗外的风呼呼地,打的窗棱子咯咯作响。只有一个身高马大的值班护士,穿着绿色的隔离衣,声音冰冷的如一把利剑,“不许哼哼!哼哼什么呀你!”

真的很抱歉,我是第一次经历骨缝开裂,疼的不管怎么个姿势都疼,难免哼哼几声,扰了值班护士的清静。她口罩上面是一双极其冷漠的小眼睛,眼神像眼镜蛇嘴里吐出来的红信子,恨不得一眼杀死我。我实在搞不懂她是厌恶这个职业还是厌恶孕妇或是独独厌恶我。

直到现在,我看到手术室里穿绿色隔离衣的医生护士都有想吐的感觉,害怕的想吐。我强忍住疼痛、恐惧,对那个精神变态的女护士说了一句话,麻烦您,能否让我妈和老公不要在外面守着了,让他们回病房休息会吧。那个女护士愣了一下,紧接着是一声冷笑,轻蔑地撇了一眼躺在待产床上的我走了。

痛是阵痛。不痛的间隙,我会转动一下眼睛仔细看看这深更半夜里的待产房,不看还罢,我实在搞不明白,生产应该是温馨而暖人的场景,为什么偌大的房间像一个常年废弃不用的厂房,我不知道停尸房是什么样子的布设,应该差不多的格调,破旧冰冷的病床,清洗不净的血迹、污迹。灰色的地面,浅绿色的墙面,偶有墙皮脱落。于是,我闭上眼睛,不再看,只听风声。

高大威猛的绿衣人,走到床前,低头问,喂,你是哪个单位的?生孩子费用报销吗?我痛得睁不开眼,使劲挤,嗓子眼也挤不出一句话,只得用下巴的力量带动头部,努力地点点头。绿衣人倏地带走一阵风,一会儿拿来一张纸让我签字,一会儿又拿来一张单据让我签,每次都是在我阵痛时,痛的左右翻滚,痛得睁不开眼时催促我签字。我说,麻烦您先放一放,我痛过这一阵就签。不行!现在就得签!没什么好看的,你签就行!我只得听令。拿笔的力气都没有,使出全身力气,那种痛已感知不到具体痛在哪了而是浑身痛。

一晚上基本没有睡,早晨迷迷糊糊睡过去一阵,被“当---”的一声吓醒,睁开眼,床头柜上放了一碗稀饭和两个白煮鸡蛋。“你妈送过来的。”我痛的没法坐起来,痛的感觉似乎把饿的感觉给压制住了。我很想吃那个白煮鸡蛋,但是,剥皮,在此时此刻是难度极高的一件事情,胳膊撑不起来,手不听使唤,你很难想象那种痛的全世界就只剩下痛的感觉。什么都没有吃。

然后被转送到“温馨待产房”。温馨待产房是供马上要生产的孕妇准备的,价格要高一些,高在哪了呢,第一,多了一道窗帘,半裸或全裸的待产妇之间用窗帘隔开;第二,家属可以在身边陪护。布帘与布帘之间是每个女人的隐私,稍有掀动,隐私就会曝光,凶险的很。


待产房并列三张床三个孕妇,我在中间床位。右边是个年轻女子,应该是初产妇。从第一根骨缝开裂,就惊天地泣鬼神地嚎叫,我在疼痛期间又多了一重顾虑:房顶会不会哭裂?千万别掉下一片砖瓦。年轻妇人阵痛过后就开始打电话,一个朋友一个朋友的通知她要生孩子了,“一会儿就要生了,对对,太疼了,不行了不行了……”当疼痛再次袭来时,她会立马转换频道,引吭高哭。没见一个医生护士制止,反而殷勤备至,边暖风细雨地安慰边嗑着家属递过来的一大包瓜子。

左边是位经产妇,应该是二胎了,有了一次经验,便沉静不少,通道应该也比较顺畅。只是在偶尔疼痛时,说上几声难受,大部分时间是沉默的。

此时此刻的我,骨缝已开至四五根,疼痛难忍,偶有一二哭声用于缓解或转移痛苦,便会造护士的斥责,真的是斥责,这个词没有丝毫的夸张,甚至可以说用的过于谦逊礼貌了。

患者在医院里就是一副肉体而已,医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向尊重一个人一样尊重一名患者。于是,我,不再吭一声,双手紧抓着床帮,咬着牙关,直到痛得意识模糊,几近昏厥。爸爸害怕了,拍着妈妈的脸,摇动着妈妈,让大声哭出来。妈妈始终没哭出声来。我来这里是生产的,我接受不哭是为了保存体力的道理,但我没有力气维护自己的权益和尊严,我只能选择一声不哭,一滴泪不落。

同时进产房的是两个待产孕妇,一个是我,一个是左侧的那个经产妇。两人基本是同时进手术室的,我这还未见动静,人家孩子噗嗤一下就生出来了。


我是初产妇,又胎位不正外加脐带绕颈,产床上继续纠正胎位并给输上了催生剂。此时此刻经产妇那里围满了护士工作人员,包好了孩子,年长的几个接生人员簇拥着将孩子送出去,边推车出去边聊天。而当时的我身边没有一个护理人员,连实习的小丫头都没有一个。当我痛苦地大声叫人时,被送孩子的护士厉声呵责,不许叫!有什么好叫的,等着就行啦。真没想到沦落到这番田地,连喊医护人员的权利也没有。

产房里,当痛到极点时,我拼命使劲,并大喊了一声。听到一个年轻而焦急的声音,不好啦不好啦,露出头来啦,要生出来啦!当我儿子努力地露出头来时,没有一个医生护士在身边。那一刻,只觉得产房里躁动起来,匆匆忙忙穿隔离衣的、戴医用手套的……我儿子的头又缩了回去……使劲!使劲!快啊……快……然后,只听见剪子咔嚓咔嚓的声音,那时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侧切的疼痛了,那一声声咔嚓咔嚓的声音仿佛剪在别人身上或是剪在一块布上。

快!快!你不使劲,你儿子会……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当听到接产婆说,你不使劲,你儿子会……实在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一股劲,大吼一声,那时的我应该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狮子,一阵极痛,然后……如同洪水泄闸,一条被堵塞许久的管道瞬间疏通。我听到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哭声,清脆而有力,眼角滑落下一滴泪。

 后来还有一段小插曲,妈妈不想回忆了。

 写下来这么多,不是要讨伐什么或委屈什么,只是想告诉儿子,每个人都应该有一颗悲悯的心,柔软地对待身边的人或事。我很感谢那位女医生对我说的话:一位母亲如果不能经历苦痛又怎么能成为母亲?我想说,一位母亲在经历了生产的疼痛之后,人生就没有什么疼痛过不去的了。

随着那崭新的一声啼哭,雨过天晴,以后每一个喜怒哀乐的日子都是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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