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姑婆

我读小学的时候，离我家不远是姑婆（妈妈的姑姑）家，儿孙都外出打工去了，常年一个人在家。

姑婆已经上了年纪，手脚不方便，特别是半夜起床常常摸不着灯的开关，再加上一个生活时常感叹孤零零的，大家商量后一致决定让我晚上去给她作伴。

我是极不情愿的，我堂堂六年级小学生跟一个老年人有什么话可说的，并且那个时候经常看新闻说某某地方某某老人某天早上被发现死在自家床上，推断半夜就已经死亡。我就想着姑婆年龄挺大了，如果有一天起床发现她没有了呼吸怎么办。

于是我对妈妈说姑婆的房间太黑了，我害怕。

“房间黑有灯啊，怕什么！姑婆一人在家多孤独，必须去哈！“毕竟年龄小，说不过妈妈，也不敢跟家长们对着干，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刚开始我非要等到天黑了之后让家人送我过去，能在家多玩一会是一会。但是姑婆对我特别好，经常会把好的东西留到我来了之后给我吃，并且她睡觉的时候也不会强迫我也睡，让我一个人看会电视。慢慢地，我对姑婆有了好感，去她家也就不必非得等到天黑。

这天天灰蒙蒙的，风不是很大，但能吹着树叶哗哗响。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我一个人往姑婆家走去。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大概是觉得天马上要下雨了，都匆匆回了家。我也加快了脚步，到姑婆家时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对面的远山，农户家烟囱上升起的袅袅炊烟。只见姑婆拄着拐杖坐在门口的石头板凳上，一动不动。我有些奇怪，平时这个时候姑婆应该是在床上坐着等我，今天怎么坐在这里。

于是我问道：“姑婆，怎么还不睡呢？”

姑婆悠悠地望向远处，目光涣散，许久没有说话。大概过了一分钟，她只回答了一句：”没什么。”

“天马上就黑了，我们进去吧。”

姑婆没有说话。突然，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我说:”房间里有一些饼干，你去拿吧。“

我吓了一跳，平时姑婆和蔼可亲，今天怎么……面无表情，甚至……目光还有一些凶狠。然而，吃货的喜悦战胜了疑惑，我兴奋地蹦跳进了姑婆的房间。

也许是天气的缘故，今晚房间比往常还黑。我熟练地去摸开关，小饼干在哪里等着我呢？可能灯也有些上了年纪，只亮不过一秒突然就熄了，我尝试着又开了一下，伴随着“咔擦咔擦”几声响，又熄了！仿佛刚刚看到床上有一个影子，心里开始发怵。可还没找到我的饼干呢，不甘心。于是我再次尝试，这次终于亮了，只是灯光十分微弱。忽然一阵风吹进来，灯开始摇摆，忽明忽暗的灯光让人视线有些模糊。 “在我看到饼干之前可千万别给我摇下来了啊……”抬头的一刹那，我差点叫了出来…..

姑婆在床上坐着，就像往常等我姿势。她眼神空洞，没有一点光：“今天怎么来那么晚。”

姑婆不是在外面吗？这是谁？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姑婆……我的脑子已无法运转，不，我要离开这里……

“姑……姑婆，我……我……我要出去一下。”我用颤抖的声音，拖着快瘫软的腿，装作镇定的样子，飞一般地逃了出来。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远处的山已经消失，炊烟也不见踪影，只有呼呼的风声，和依然坐在石头板凳上悠悠地望着远处的姑婆。

依然是面无表情地望着我：“饼干拿到了吗？”而房间里同样传来了声音：“这么晚了你出去干嘛……“

我望着深不见底的夜色，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我从梦中惊醒，看看旁边的姑婆，呼吸均匀，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