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者
1、灾变
王伟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纵火者。
故事要从很多年前说起。
汶川,2008年5月12日。这本是一个平凡的日子,却又略有不同——5岁的小王伟发烧了,没有去幼儿园。他和方方老师有约定,要在屋里头卧床休息,乖乖吃药,多喝热水,这样,或许明天就又能见到她。
小王伟最喜欢方方老师,因为她温柔漂亮,不让别的小朋友欺负自己。有一次,很晚了,阿爹阿娘也没有来接自己,方方老师就把小王伟领回自己的家。晚上,小王伟像个虾子一样蜷在方方老师的怀里,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沉沉睡去。
此时,阿爹和阿娘在外头操持着活计。小王伟起床撒尿,打了个冷颤。头顶忽然腾起一片黑色的鸟,乌云一般遮天蔽日的盘旋,发出哭泣般的号叫,成千上万双翅膀扑腾着,凌乱的频率振的他耳膜生疼。
小王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吓人的景象,他快速跑到屋里头,鞋也不脱跳到床上,钻进被子里,捂个严实,要把自己与外面的世界隔开。
但被窝里也不稳定,他感到自己在振动和旋转,他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呼叫着“阿爹、阿娘!”
“伢崽不怕,阿娘在!”
小王伟听到阿娘的声音,高兴的一把掀开被子。阿娘满脸惊恐的向自己跑过来。
屋里头在下石块雨,雨滴有大有小。已经跑到床沿边的阿娘因振动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但下一个瞬间,一滴好大的石块落在她身上,阿娘的呼喊戛然而止,已经近在咫尺的阿娘就这样凭空消失在模糊的视线中——从此,他只在梦中见过阿娘。
5岁的小王伟不知道自己哭没有,也不清楚当时什么感受,一切都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觉得这个世界下雨了,下起了石块雨。这是暴雨,充盈在天地间,无处躲藏,只能任由或大或小的石头雨滴落在身上。
“伢崽、伢崽!”阿爹也来了,他顾不得阿娘,踩着砸过阿娘的大石块,扯过愣住的小王伟就往屋外头跑。
已经快到门口,小王伟感到了光。他回头看了眼床边的石块,那下面,是他的阿娘。阿娘的手露在外面,直直的指着自己刚才待过的地方。
阿娘,那下面黑吗,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马上就要从屋里出去了。忽然,他感到身上传来了千钧之力,但一点也不疼,只是有些挤。是阿爹用身体为自己扛下了最大的雨滴,是阿爹把自己与外面的末世隔开。
害怕的时候,小王伟喜欢钻进被窝。阿爹是他这辈子盖过最温暖柔软的被子。
眼前星星点点的光,好像被人一个个的堵上了,有温热的液体流到脸上。
好黑啊,阿娘,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又黑又静!不过,也好,是不是马上,我和阿爹就能再见到你了?
方方老师,你那里也黑吗?
终于,最后一点光被堵上了,世界完全黑暗下来。
……
不知过了多久,小王伟被嘈杂的声音一点点唤醒。
“不要睁开眼睛!”耳边传来坚定有力的声音。小王伟感到眼睛被缠上了东西,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依然能感受到光,而这光的颜色——绿色!
2、入伍
若干年后。N市消防武警支队。
班长漆建龙嘴里数着:“78!79!……”
旁边的单杠上,义务兵王伟光着上身,在烈日下很有节奏的拉着引体向上,每拉一次,嘴里就发出有力的低吼,紧实的肌肉和凸出的血管随着每一次的动作而暴涨和消退。他的皮肤黝黑,还有一道道好像被石块砸出的伤疤,外人看到了,一定会笑话他调皮而有趣的童年。
“班长,够了吧?”王伟一边说,一边动作不停。
“92!93!……”漆建龙并不理会,面无表情的继续数数。
“班长,我不就是想知道你外号为什么是‘轿跑’吗?”
“96!95!94!……”漆建龙瞪了他一眼,提高音量,竟然倒着数了起来。
“班长,你玩不起!怎么还越拉越少了!这眼瞅着就到100了!”王伟嘴上这么抱怨,但动作一点也不敢停,中国军人令行禁止的作风可见一斑。
“你再说!90!80!……”,漆建龙严厉道。
“……”,王伟彻底老实了,伴随着低吼有规律的运动起来。
“呜——呜——”!!!忽然,急切而焦虑的警报声响起!漆建龙的嘴里爆出一个字:“快!”,单杠上的王伟一跃而下。
1分钟后,两辆消防车急弛而出。王伟不会想到,这次出警竟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3、出警
消防车上,驾驶员正按照车载导航行驶。因为情况紧急,消防车辆通常是先出发,警情地点会通过指挥系统同步到车载导航上。此时,作业方舱内,漆建龙刚刚受领完任务,正在介绍、筹划、部署本班的工作。
“此次情况是独山发现火情,初步判断可能是几个摩托爱好者在山上游玩期间人为不当行为造成。火场初步位置在独山东侧断崖以西不远,因风向原因,目前火势正快速向断崖蔓延,并向南北两侧扩展,已经有两名骑手被困火场之中。我们的任务是快速搜救人员,集中主要力量控制、扑灭西侧火势,大家是否明白?”漆建龙的介绍简短、明了、有力。
“明白!!”众人齐声道。
“好,下面开始明确任务。我班负责东侧青龙区域,二班负责西侧白虎区域,地图范围已经同步到大家的单兵设备中,开始接受确认!”
众人低头,火场初步情势图已经显示在每个人手腕的电子屏上。
“是否接收到?!”
“收到!!”众人回答。
“好!开始区分各组任务。金组、木组各携带1台救援无人机,分别负责左、右侧火场控制,左侧与二班结合部由金组保障;班副带水组负责左路突入救援,我带火组负责右路;土组作为预备队,负责火场整体外围警戒以及通信保障,并随时做好接替救援任务,区分完毕!各组是否明白,依次回答!”
“金组明白!!”
“木组明白!!”
“水组明白!!”
“土组明白!!”
“好!各组按分工进一步检查装备!”
漆建龙分配完任务后,没有人再说话,大家各自检查着自己的装备,方舱内满是器械设备操持之声。
这是一支沉默的部队,而沉默的部队是最有战斗力的,代表着集中统一的指挥、沉着冷静的心态和坚忍不拔的意志。
王伟一边检查着装备,一边翻涌着思绪。自己入伍时间不长,出警次数也少,但每一次执行任务时,他都会想起十几年前阿爹阿娘去世的情景,这已经是他抹不掉的心灵创作。他恨当时那个弱小的自己,没有能力保护最爱的人。所以,平时的训练他都拼命投入,比别人多付出数倍的努力,他逼着自己强大、强大、再强大一点,渴望像超能力者那样,把自己的平凡之躯,锻造成可以对抗高傲神明的武器,他要用绝对的力量击碎套在脆弱生命上的死亡桎梏。这一次,他要保护所有人。已经没有了亲人,周围的战友,特别是对自己最照顾的班长,就要他最亲近的人,是他愿意用生命来保护的兄弟!
“马上就要到了,我还要啰嗦几句”,漆建龙环视一圈道,“我们是要救火,但更是去救命!我们不搞一命换一命的选择题,你们,一个都不能少,统统给我活着下来!听我命令,我叫你们跑,你们就跑,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心中涌起火焰,他们要用生命之火对抗自然之火!
“兄弟们,赴汤蹈火……”漆建龙庄严敬礼。
“……在所不辞!!!”众人齐声接道,雄壮盈沛之声,震的车外腾起一大群林鸟,像是一块遮天蔽日的乌云……
4、逆行
漆建龙看着山上熊熊大火,心头更加沉重。火势的扩大已经越来越快,游玩的人群纷纷向山下跑去。两个班的战士像两条桔色的锦鲤奋力逆流而上,向着吞噬天地的山火坚定逆行着。
各组按照分工到达预定火点,努力约束火势。无人机在上空盘旋,在关键位置和薄弱环节投下阻燃剂,以期隔断火场,个个击破。同时,从上空将火场内部视野传送至地面消防员。
漆建龙紧紧盯着手腕的显示屏,忽然,他发现了1名骑手。
“王伟,跟我上!”漆建龙道,“土组,继续搜索人员,发现后立刻把位置同步给我!”说完,他带着王伟冲进了熊熊的火幕之中。
“土组明白!”
王伟紧紧跟着班长向第1个救援点跑过去。这身装备有50多斤,空气过滤系统会加重呼吸负担,但多年的训练,二人健步如飞。虽然有厚重的防护服,但依然能感到火辣辣的热气。路上不停有烧断的林木落下,好在燃烧时间不长,只是些小枝小杈。他们根本顾不得这些,要抢的不是时间,而是人命!
恍惚中,王伟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下石块雨的时刻,不同的是,这次下的是火雨。
“班长,发现第2名人员,位置已同步!”耳塞中传来土组的声音。
“好的,土组继续搜索!”漆建龙道,“水组,班副,你突入救援2号目标,注意安全!”
“明白!”、“明白!”
很快,漆建龙带着王伟找到了第1名骑手,他被自己的摩托车压住了,动弹不得。高温和缺氧已经让他只剩下气若游丝的意识。
他们二人合力将骑手从摩托下救出,漆建龙让王伟拿出便携隔热毯将骑手包裹,将简易呼吸棒插进他的两个鼻孔,可以缓释氧气,还能过滤空气中的烟尘和热量。
骑手不重,漆建龙采取背负式救援,将他背在身后,王伟在前开路。火势依旧不见减弱,林木中的水分已经快被烤干,掉落下来的树枝更大更粗,有些小树甚至整棵倒下。他们不得不在原有开辟的通道上迂回绕行。
王伟看了眼电子地形图,即将到达火场边缘,透过火场的红幕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白光,他略微舒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班长,虽然隔着防护服,但还可以感到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阿爹,那天我们见到了光,现在终于可以从绝望中出来了!
马上就要跑出火场,越过眼前的焦土和烟尘,便是绿油油的生机……
“报告班长,又发现了第3名骑手!在火场东侧边缘!”焦急的声音从耳塞中传来!
王伟的心猛的沉了下来。
5、希望
漆建龙和王伟都停下了脚步,但只是一瞬间,漆建龙马上把身上的骑手放在前面王伟的背上,说道:“你带他下去!”,通信频道里可以听到漆建龙大口的喘气声。说完,转身就要冲回火里。
王伟一把拉住了漆建龙的手,道:“班长,你累了,我去救人……”
漆建龙不等他说完,一把扯开王伟的手,也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服从命令别废话!叫你跑你就跑!快点,把人救出去!……等我回来”。不等王伟说话,漆建龙已经转身冲了出去。
王伟看着班长离去的身影,心中莫名泛起不安。十几年前,他就不再相信人间有神明,即使有,也是些邪恶的神明。他更讨厌这种即将脱离险境却再次陷入的场景,就像那个时候。如果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这样大好而不得,岂不是必有……
但他没有再犹豫,他也已经打定了主意——决不能把班长1个人留在火海里!不管是什么样的险境,他要和兄弟一起扛。
他背着骑手很快便跑出了火场。即使只有很短的距离,也已经感到劳累,可想而知,班长的体力肯定已经不多。
王伟把骑手交给外围土组的志强处理,简单交待几句,转身就钻回了火场之中。他低头察看地图,3号骑手所在的位置比较靠东,距离独山东侧的断崖不远,班长还在向目标移动。此时,外围火势已被控制住不再蔓延,但火场内部的林木已经快被烧成炭,不时有手臂粗的树枝,被火焰包裹着坠落下来,风一吹,整棵的树一根接一根的倒下。
这场火焰雨已经到了末期,但也是最猛烈的时刻了!
王伟躲避着较大的火滴和成棵倒下的树,任由小的炭枝砸在身上,背上的伤口好似旧疾复发般疼痛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了方位,也没有了退路,刚才走过的地方已经被倒下的火树彻底封死了,只能按照导航的地点向前硬冲!
王伟快跑几步,躲过了身后一棵倒下的火树。他看到了前方桔色的防护服架着黑衣骑手急步前行,心中一阵轻松,停下脚步,喘着粗气,高兴的喊道:“班长!”
漆建龙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看王伟。他刚一回头,就冲王伟大喊道:“小心身后!”
王伟瞬间反应过来,来不及回头,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前跃扑。甫一落地,顺势几个翻滚,便到了漆建龙跟前。身后,一棵粗壮的大树轰然砸下。
漆建龙怒道:“在火场上怎么能分心!”
王伟大口喘着气,道:“班长,我错了,咱能回去的话,你好好收拾我!”
“废话!闭上你的鸟嘴,回去等着!”
“我来吧!”王伟不由分说,从漆建龙肩膀上接过骑手,架在自己身上。
3号骑手由于距离起火点稍远,并且一直向东试图逃离火场,所以,意识还算清醒,只是在逃离过程中,慌不择路摔伤了腿。
漆建龙边走边分析道:“火是自西向东蔓延,这会儿,山西侧,就是我们刚才走过的路正是烧得最旺的时候,不能原路返回了。我记得再往东好像有一条游玩的滑道?土组,能否规划一条脱离路径?”
“班长,再往东大约400米有一条滑道,刚才无人机察看,入口处被树枝堵住了,需要清理,但应该问题不大,滑道主体部分完全可用!”土组的声音略显兴奋。
“明白!”漆建龙又看了看地图,对王伟道,“怎么样,离滑道不远了,还行吧?”
“没问题,班长,能跟上!”
漆建龙加快了步子,这个滑道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出路了,如果错过,就会被山火一步步逼到东侧断崖。到时,就不好办了……
滑道的入口处被一堆树枝堵住,漆建龙察看后发现只要把其中特别粗大的一根挪开,其它的便不用理会。他抬住一端,使劲用力,却只是稍微抬起移动了一点。王伟见状,赶快放下骑手,上前帮忙。
“一!二!三!”、“一!二!三!”,漆建龙喊着口令,大树被一点点移动了,眼看就要成功,旁边的骑手也已经慢慢走了过来。
“轰隆隆!!!”一声巨大的爆炸把最后的希望击的粉碎!
6、绝境
王伟只觉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猛的撞开,脑汁脑浆不停翻滚,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耳中是连续急促的“嗡嗡”声,好像很嘈杂,又好像很安静,冲天的火光让他睁不开眼。在模模糊糊的视线中,一团桔色拖动黑色在移动,不一会,桔色又趔趔趄趄出现在眼前,他感到自己也在动,轻飘飘好似在飞。
王伟的视野中都是火,好像身处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在熊熊火焰中,他看到了一双眼睛,在火焰中散发着火光,这双火眼之下还有两双眼睛。他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正想看个究竟,一滴清凉的水从灵台落下,发出“啪嗒”一声,然后渗入大脑,翻滚的脑汁脑浆慢慢平息,耳中的嘈杂逐渐退去,视野清晰起来。
王伟看到了班长充满烟灰的脸上写满焦急与紧张,意识逐渐恢复。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清凉,忽然一个激灵——班长已经脱下了防护罩,便急急问道:“班长,我们是脱险了吗?”
听到王伟的声音,漆建龙焦急的表情放松下来,接着苦笑一声:“不是脱险,是彻底陷入绝境了!”说完,他向后指了指。
王伟回头,看到了身后燃烧着的山火,像是狼群一样包围着他们。目光转回,越过漆建龙,黑衣的骑手也脱下了头盔,正大口喘着粗气,再往远处一点,崎岖的山路戛然断裂。
漆建龙道:“应该是骑手的摩托车突然发生爆炸,山火中,本来温度、压强差就大,这爆炸的威力可比在平地上大了好几倍。咱们三个猝不及防,一下子都被冲击波弹开了,能活着就已经烧高香了啊!”
王伟问道:“那滑道怎么样了?”
漆建龙道:“滑道口也是被彻底堵严实了。爆炸那一会,火势太大,我好歹把你们两个拖了出来,但没有别的路了,只能继续往东,先脱离火场再说。”
漆建龙喝口水,继续道:“火场是暂时走出来了,可也到了断崖边上了。怕你们两个闷死,这虽然是绝境,倒也算暂时从火里出来了,就把头上的防护都取了,再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喝点水,赶紧想办法吧!”说着,把水壶递给了王伟。
王伟接过来喝了口水,真清爽啊,就是这水把他从刚刚的炼丹炉里唤醒了。
漆建龙又把水递给骑手,走到断崖边看了看,回头说道:“救援直升机已经在路上了,可能还要点时间,不能坐以待毙。先想办法,把骑手救出去。”
王伟彻底清醒了。他看了看火,丝毫没有减弱,正逐渐向他们吞噬过来;又靠近漆建龙,看了看断崖,见不到底。他们三个人就被大自然的熊熊伟力和鬼斧神工囚禁在不到50米的方寸之间。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即入绝境,必已绝望,坐下来,看看最后的风景就是。但王伟看到漆建龙仍旧在四下摸索,反而比刚才关心自己安危时更加放松,顿时感到被一股力量所包裹,这力量苍劲而柔软、炽烈又温暖,让他不自觉就安心下来。
就像据枪瞄准训练时,不管什么样的虫蚁爬到脸上,漆建龙都不允许他和班里的战友动丝毫,可下了射击场,他会像药贩子一样不知从哪变出一堆药膏,嘻嘻哈哈为大家涂抹上,好像导致被咬的元凶不是他一样。
拉练行军途中,即使脚下再疼他也不会让任何一个战友掉队,到了休整时,他又像个按摩技师一样,扳起一只只臭脚,熟练的挑开水泡,上好药水。
这样的男人,即使敌人拿枪抵在他的脑门上,只要没有扣动扳机,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反击、反击!他只是在做一件简单的事,就是保护自己的兄弟,杀死任何敌人!只要不死,绝不放弃!这件事与兄弟无关,与敌人无关,只是他漆建龙的执念。
任何敌人都不要以为可以毫发无伤的杀死这个男人,只一犹豫,就会被漆建龙咬下身上的肉来;即使你快速扣下了扳机,消灭了他的肉体,他也会用最后的眼神吓破你的胆识,重创你的精神!跟着这样的男人,任谁都会无所畏惧!
这是历代祖先的血,这是中国军人的魂!从上古时代开始流传,经过了涿鹿、官渡、巨鹿,经过了淞沪、平型关、孟良崮,经过了长津湖、上甘岭、珍宝岛、越南、印度,经过了长江、汶川、玉树而辗转至今,不管是群狼环伺,还是决战山巅,且看我一笑应对。
5000年了啊,已经这么久了吗!虽偶然倒下,却从未被打败过。如今,依然手捻棋子,守护苍生,对弈的棋手却已换了无数。
7、死地
前有山火,后有断崖,王伟却低低笑出了声,漆建龙和骑手不解的看着他。
“傻了么!?赶紧过来帮忙!”漆建龙道。
“来了!班长!你说怎么弄?”
漆建龙感觉到了王伟的不一样,他看到了王伟眼底的火焰,映出眸子闪闪发亮,漆建龙笑笑道:“先救他。把咱们的救援绳索连起来,把他从断崖那里吊下去。”
“可是绳子长度不一定够啊!”王伟道。
“嗯,我知道,可也没办法了。我把立体定位放在他身上,实在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让他吊着等待救援就行了!”漆建龙道。
“明白!”王伟说完,拿出一把小巧的空气手枪,在离断崖合适的地方,“啪”的一声,把一支钢钉锲入山体。而后,拿出身上的救援索,交给漆建龙。
这时,年轻的黑衣骑手也围了过来,火场又逼近了一点。他听到漆建龙的话,有些害怕的问道:“准备从悬崖下吗?下边怎么样啊?这绳子结实不?”
王伟没有来得及理会骑手,他用力踩了踩土,道:“这地质,估计也就能承受200斤吧。”说完,上下打量着骑手。
漆建龙也看了看骑手,道:“差不多。”
骑手道:“那就我一个人吗?我很瘦的,你们有一个人跟我一起啊!”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
漆建龙柔声对骑手道:“小兄弟,你别害怕,这绳索一个人用绝对够了。你把这个通信器塞耳朵里,我们保持通信,下边如果有能落脚的地方,你就过去,然后通知我们,我们一个一个下。退一万步讲,即使没有地方落脚,你也会没事的,只要脱离了这火场,救援人员有你的定位,他们会马上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骑手的脸色还有些难看,但漆建龙的声音里传递出一种平和而坚定的力量。他稍微犹豫一下,说道:“好的,我相信解放军!可是,如果一直没地方,你们怎么办?”说完,他看了看逼近的火场。
漆建龙道:“这你不用管!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王伟上前,开始把救援索扣在骑手身上,他和漆建龙协力一点点把骑手放了下去。绳索马上就要放完了,可骑手一直也没发现落脚的地方。
骑手一点点脱离危险,而火场已经不知不觉逼近到了只有一二十米的距离。绳索已经放完了,王伟的心也逐渐沉到底部。
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只能期盼救援了。王伟和漆建龙对视一眼,互相苦笑。漆建龙几次试图冲进火场,但都很快出来,他还在四处摸索。
突然,又一声爆炸响起!一阵热辣的气流顺着火势猛冲过来,路径上的树被摧枯拉朽的撞倒飞去,像一支支粗大的火箭,向漆建龙和王伟射过来。
二人被轰鸣声和热浪激的天旋地转,刚能稍微看清些东西时,王伟只觉得被人一把推开,身边落下无数细小的火枝。
待尘埃落定,王伟惊叫起来:“班长!”
只见漆建龙为了救王伟,被一棵大树压住了腿,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
王伟赶快跑过去试图挪动树枝,但它太大了,二人一起也无法移动。
漆建龙喘着气道:“快退回去,火要上来了!”
王伟的眼前已是一片火海,烈火像狼群一样快速逼近上来,很快就会撕咬住班长。十米开外,身后是断崖,绳索来回激荡,下面的骑手大声呼喊。
刚才只是绝境,现在已然是死地。
但王伟不甘心,他出离的愤怒!难道只能这样了吗?小时候眼看着至亲之人一一离去,此刻,当年的场景还要再次重现吗?只是,这一次,还有谁能来拯救!?
漆建龙虽然身体被压住,但他还在一次次用力,身上的大树奇迹般的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只要不死!决不放弃!王伟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兄弟,就算死也要死在前头!
他头痛欲裂,身体里忽然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冲撞,他抱住大树,运出全身最后的力量,大喝一声,竟然把它抬了起来!漆建龙一个侧翻,把腿抽了出来。
二人还没喘匀气息,又一棵粗壮的大树向他们砸了过来。王伟下意识的抱住漆建龙,想把他护在身下,却被漆建龙一个空中旋转,用厚实的身体盖住了王伟。
王伟仰面朝上,眼看着那棵裹着烈焰的大树向漆建龙的身上砸去。阿爹,如今,又有人像您那样,为儿子隔开了死亡!但是,儿子不甘!我还要拯救!
火焰瞬间充满了王伟的视野!忽然,他又看到了一双散发火光的眼睛,这双火眼之下还有两双眼睛。王伟看得真切,因为三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
这是…死神的样子吗?!
8、火神
有人说,人在生死的一刻,时间会刹那静止。他的灵魂会进入虚无之境,随意穿梭于此生的各个场景。等他看够了想看的人,做够了想做的事,便了无牵挂,循入轮回。掌管生死的神会问:“你还愿意继续为人否?”魂游者往往思索良久,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于是,世界愈发荒芜。
就像此刻,王伟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他的视野中满是不休不止的烈焰,仿佛要烧尽这天地。
三双冒着火光的眼睛盯着王伟,看的他不知所措。忽然,他听到了浑厚雄壮之音,声如朗钟,穿梭时光而来。
“老夫乃颛顼之孙重黎,高辛氏火正,炎黄二帝之后,掌管南方之神,赤炎之帝,凡称祝融是也!”
火神祝融!
王伟心中惊道:火神……祝融?……也管生死了?……。他转念一想,或许自已是被烧死的,所以先要到火神这里办道手续。
恍惚间,三双眼睛之外逐渐显出了轮廓。只见一兽面人身者,发赭面丹唇朱红,腰挎金鎏对鞭,脚踩赤焰双龙,说不出的力量让王伟有想跪下去的冲动。
“凡人,可想拯救?”祝融道。
王伟听到这里,仿佛抓到了稻草,他顾不得身处现实还是虚无,急切道:“祖先,我想,我想救班长,救身边的每一个人,我还想救曾经的人!”
“老夫感念汝世之艰,魂之诚,心之洁,意之定,几欲现身,特赐汝凡人纵火之神力,汝必承吾之志,代行吾事,护佑同胞,焚尽异族不轨之心,以天下安。如违,定教汝明灵俱灭,永堕炼狱!汝愿之否?!”
王伟扑通跪下,叩头道:“后代当然愿意!请祖先快教我那方法吧,班长马上就有危险了!”说完,连磕两头。
“汝当前能力低微,须兄弟同心戮力,方可用全功。纵火之术无甚法门,唯心尔!言尽于此,此后之缘,不可勉强矣!”祝融说完,身形开始消失。
在逐渐散去的轮廓中,传来吟唱:
“祝我之血,融彼之意,心火焚净,化吾为神!”
王伟跟着复诵:
“祝我之血,融彼之意,心火焚净,化吾为神!”
这些普通的字句,让他感到脚下有力量飞升,体内热血沸腾,心口处的一点火星瞬间点燃全身,他的眼睛开始发出火焰,他的头发像不烬的灯芯一样跳跃燃烧起来。他又低低复诵一遍:
“祝我之血,融彼之意,心火焚净,化吾为神!”
千年后,祖先的血活了,祖先的魂归了!
“祝我之血,融彼之意,心火焚净,化吾为神!”
待最后一个“神”字吟诵完毕,王伟周围的火境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裹着火焰的树砸向漆建龙。
“定!”王伟身出手,那棵树停在了半空。他抱起漆建龙,迅速远离了火场,但也离断崖更近了。
漆建龙瞪大眼睛看着王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
此刻,王伟没时间解释,他能感受到漫山遍野的火焰,就像自已的呼吸一样,发乎内心。那些无形无质的火焰开始具现化,就如刚才,他控制住裹着树木的火焰,才把它定在空中,待他卸去那股控制之劲,树木又颓然倒地。
王伟开始发力,他尝试用纵火之术把山火摁下,但他使出全身的力量,眼中冒出火焰来,也只是把山火压低了一头。
念力一去,只觉全身的力量被抽空,昔日旧伤疼痛不已,而山火又“咻”的腾了起来!向前侵入几米。
王伟苦笑,想起火境中祝融的话,自已现在的能力还是太过低微,即使纵火之术如呼吸般自然,但他可以轻松吹灭一根蜡烛,却还不能吹熄一支火把。
王伟又想起祝融的话,“须兄弟同心戮力,方可用全功”,他看着漆建龙道:“班长,现在没时间解释,但你知道我现在能控制火就行了。本以为可以控制住,把它们熄灭,可我还是太无力了!对不起,还是让你失望了!”
漆建龙盯着王伟,目光逐渐坚定起来。他低着头略一沉思道:“你说你能控制火?”
王伟举手打了个响指,指尖瞬间就升起火焰,像一只点燃的蜡烛。
“好!”漆建龙道,他看看已经逼近到眼前的烈焰,又看看身后的断崖,脸上的表情是孤注一掷,“既然你不能灭了它们,那么,我们就用那一招!”
9、攻火
“班长,你说那一招是……?”王伟略微懵逼。
漆建龙盯着越来越炽的火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想用你的能力把火彻底熄灭?”
“嗯,可是……”
“可是失败了,你虽然能控制火,但没那么大的力量,不足以让这烈火全部熄灭是吧?”
“是的,班长。”王伟悻然低下头。
“瞧你那熊样子!这不是还没被烧死呢,抬起头!”漆建龙喝道,“既然灭火难,那我们反其道而行,让你放火总会容易些吧!”
“班长,你说放火……”王伟的眼睛开始亮起来,“你的意思是……”
“没错,咱们以火攻火!”
以火攻火是森林灭火的特殊方法,即在林火外围由人工点燃火线,与相向烧来的林火对接,使结合部骤然缺氧失去燃烧条件,从而达到灭火之效。
《穷通宝鉴》有曰,“夏月丁火,忌丙火夺光”,也有诗云:“丁火阴柔一烛灯,太阳相见夺光明”,即把丁火比作萤烛,把丙火比作太阳,太阳一出,萤烛便全无光亮。
这其中也暗含阴阳之道,万物有阴阳,火亦如此。丁火势弱,为阴火,丙火势强,为阳火。阴为柔,阳为刚。虽然山火皆猛,但相较之下,单独燃烧时较柔和,为丁火;火与火对冲时的火势更为迅猛,为丙火,故而,可以用以火攻火的方式,利用丙火攻克丁火,正是阴阳相冲化万物之法。
但此法也极度危险,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召唤出迅猛对冲之丙火,才能克制丁火,势必会造成剧烈的碰撞,必须要为施火的消防人员留下充足的安全距离。
此刻,王伟搀扶着漆建龙,后者的腿伤已经有血渗出。他拉起漆建龙的手,一齐指天道:“班长,站起来!咱们站起来!咱们兄弟二人一起干他妈的大火!”
防护服早已破损,紧握的手中,两个男人的血从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口中汇聚交融,流向彼此的身体。
脚后跟紧贴着断崖边缘,他们面前几米的地方,就是张牙舞爪的火狼群。
哪里有什么安全距离,这几米的长度已经是生与死的极限!
不过无所谓了,此刻,王伟的心中反而无比轻松,他们已经穷尽了所有手段,即便死去也心中无憾!待得大火烧尽肉身,化为灰烬,一场大雨冲刷,便彻底融入大地,要不了多久,就会滋养出新的绿色生命!他和班长就在那些随风起舞的草浪之中!
但是,他要完成这最后一击!祖先的血又沸腾起来了!王伟的眼中冒出火花,头顶长出烈焰,他的全身被火光覆盖。
炽烈的火光顺着紧握的手传导到漆建龙身上,漆建龙感受到灼热的能量包裹全身,他的血也热了!
“班长,跟我一起吟诵,吟诵祖先从上古流传下来的传唱!” 王伟喝道!
“好的!咱们一起!”
王伟终于知道祝融所说的“兄弟同心戮力,方可用全功”是什么意思了。
“祝我之血,融彼之意,心火焚净,化吾为神!”两个男人浑厚的声音响彻山谷。
断崖下方,传来骑手的呼叫,“解放军同志,你们在说什么啊!?”
在火狼群不断逼近的地方,蓦的腾起一条火焰巨龙。两股火焰像是海洋中的旋涡,快速交织,龙狼相斗,瞬间向四周辐射,化为冲天之势!巨大的火焰将王伟和漆建龙包围住,他们两个被冲击波振得向身后断崖倒去……
但也正是这最后的强弩之势,使两火结合部的氧气和可燃物很快消耗殆尽。火焰在到达顶峰后,迅速回落,只是极短的时间,丙火与丁火都消散而去,化为一团团青烟。
这场山中林火终于被攻灭了!
在断崖悬空吊着的骑手,听到两个消防员口中念念有词。下一刻,头顶传来猛烈的火焰,他明明看到两个人被火焰裹挟着冲下断崖,心中大惊,吓得呼喊起来!可是却迟迟没有等来他们两人的坠落。
再过一会,头顶的火焰竟然消失了,他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在逐渐散去的烟尘中,两个消防员被火焰包裹着悬在半空,然后,似乎很不稳定的,晃晃悠悠的飘回了断崖之上!骑手揉了揉眼睛,眼前除了天空,却是什么都没有了,他在心里想,难道说……
断崖处,王伟刚才操纵着包裹二人的火焰,勉强回到了断崖边上。脚还未沾地,两个人就不受控制的瘫倒在地上——刚刚的纵火之术几乎耗尽了二人的能量。此刻,他们躺在最后一块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仰面看着天空,享受着大难不死和劫后重生的惊喜。
飘散的烟尘在天空的背景之下幻化,王伟仿佛看到了阿爹和阿娘,他们笑着看着儿子,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阿爹阿娘,我找到了像你们一样的亲人,我们是血肉相通的兄弟!
王伟和漆建龙同时侧过脸来看着对方,却仍然累得说不出话来。所有的感情逐渐化成放肆的笑声。这一刻,无需多言。
断崖下方,传来骑手的叫喊,“解放军,你们怎么了?!你们还好吧!?”
漆建龙深吸一口气道:“糟糕,把他忘了。缓过劲没有,赶紧把这个小兄弟拉上来吧!”
王伟不情愿的坐起来,“唉,班长,你让他多吊一会吧,没事的!”
漆建龙一瘸一拐的起身走过去,“别废话,赶紧给我过来!救下第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叫你跑、叫你跑、叫你跑,你还敢回来!这是违抗军令,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小子!”
王伟跟过去,和漆建龙一起把骑手慢慢拉起来。他忽然灵机一动,嘻笑着道:“班长,我终于知道大家为什么叫你‘轿跑’了!你天天跟我们说‘叫你跑、叫你跑’,说快了,那可不就变成‘叫跑’了吗!哈哈!”
“你给老子等着!”漆建龙狠狠地瞪了王伟一眼。
很快,骑手被拉了上来,他不知道这火是怎么灭掉的,刚想问,空中传来了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即将消散的烟尘后,班里的兄弟们也是满脸诧异的向着他们飞奔而来,“班长,班长”、“王伟,王伟”、“你们怎么样啊?……”
王伟、漆建龙和骑手互相搀扶着,笑着冲战友们招手,三人看到,天边的太阳已经冲散了浓重的阴霾,淡黄的阳光柔和的照在焦黑的大地上,但是不久以后,这里一定又是一片充满绿色的勃勃生机!
10、尾声
“下面是N市电视台为您带来独家报道。今日,我市著名的独山风景区发生一起重大山林火灾,经过消防人员的不懈努力,目前,山火已经完全被扑灭,受困人员也全部救出。据悉,火灾造成2名消防人员受伤,所幸,伤势并不严重。他们是我们这个城市的英雄,祝英雄们早日康复。”
镜头里,战友们扶着王伟和漆建龙慢慢向山下走去,他们边走边笑,对着镜头比了个V的手势。
“那么初步判断,此次山火是因为一群摩托爱好者的不当操作导致。我们来采访其中的一名被困骑手。”
女主播把镜头给到黑衣骑手。
“您好,您能给我们讲一下当时的情形吗?”女主播问道。
“哎呀,我跟你们说,救我的两个消防员啊,他们是超级英雄啊……”黑衣骑手兴奋道,根本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嗯,是的,他们是我们所有人心目中的超级英雄。但是您能讲一讲关于火灾,您了解到的信息吗?”
“嗐,你不懂我的意思,我是说他们两个真是超级英雄,他们有超能力!他们念几句咒语,就被火包着飞起来了……”黑衣骑手显然没有说尽兴,但镜头重新切换给了女主播。
“呃……这名受困市民刚被救出,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的休息。让我们再次祝愿他,还有我们超级英雄般的消防员们早日康复!最后,再次提醒广大市民,在您出行游玩时,一定要注意各项安全规定……”
11、彩蛋
王伟躺在病床上,认真翻看着《山海经》中有关祝融的记载。《山海经》第十六卷·大荒西经有载:……颛顼生老童,老童生祝融,祝融生太子长琴……
王伟想:呵呵,这里面说的跟祝融自已讲的倒也差不多,难道这《山海经》不是一本怪兽志,竟是一部史书不成。
他再往后看。第十八卷·海内经有载:……祝融降处于江水,生共工。共工生术器……
等等?这就奇怪了,祝融不是跟共工大战吗?他们不是同事吗?难道是父子相残?
这时,陪护的战友志强走进病房道:“伟哥,有朋友来看你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朋友?什么朋友?王伟正在疑惑,却见一年纪与自已相仿的男子进来。
王伟疑惑道:“你好。你是?咱们认识吗?”
男子笑而不语,慢步走到病床旁。在一瞬间,王伟仿佛出现了错觉,他好像看到男子身后隐约出现一个红发人脸蛇身的影子,但只是一瞬间,便如水汽般消失无影。
“你自然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的那位老爷子……”,男子说完,对王伟抱拳道:
“你好,祝融!在下,共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