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纽约2020-04-19

今天是2020年4月19日,周天。截止至今,美国共确诊了770,564例病例,624,698人康复,165,229死亡。纽约州确诊242,786人,死亡13,869人,其中,纽约市确诊134,436人,康复18,018,死亡10,022人。

我发现数字在很大程度上降解了痛苦的程度,可其实要撼动一个人毫不艰难,只需要这个数字真的标刻在他身边,哪怕只是1。

已经不记得这是居家隔离的第几天。我觉得上一次去学校的感觉是很遥远的,这样让我不禁发觉有些堕落、可惜,因为我很早地就发觉了人是每活一天就少一天的,而所有的生涯也都是。我很珍视我的高中生涯,我总想着人一旦踏过18岁了,就不再真正从心而行事了。而人一旦迈过20岁了,就真正的开始衰老了。我这种感性的预感跟生物学是没有任何关联的,主要是基于我对学校的理解。人要留在学校里面,才能保持年轻,而且这种学校最好是充斥了幼稚感的学校,大学、研究生、博士不算,因为那些时候的学习普遍已经是隔离和自主的了。所以,这时的疫情无疑让我损失惨重。

我很想分享在纽约市每一天晚上7点的一件很有趣的事。每天晚上7点的时候,因为纽约地处纬度较高,天都还不暗,算是青色。七点整点的瞬间,鼓掌的声音、敲击铁锅的声音、汽车鸣笛的声音、弹奏吉他的声音、人的欢呼声、狗吠声,所有的可能的聒噪的声音都从街道楼房的各个角落莫名地如约而出。我走到阳台上,可以看见楼上的、楼下的、隔壁楼的十几家人也都站在阳台上或窗台边,鼓掌呼喊。街上的人也不走动了,鼓掌、呼喊,有意思的是,他们牵着的狗也一起在呼喊。马路上的汽车会长长的鸣笛。所有人的情绪都很欢快,好像准时地参加一场说好的派对,丝毫没有灾难面前的苦闷,这让我想起幽默感。

喜剧的定义是将荒谬的东西展示给人看,可是这一层荒谬的意义往往被多数的人忽视。最多数的人,只在最无关紧要的时候召它会面,然后只把它待作一个最卑贱的、最低级的趣味,好像一个随时使用随时抛弃的妓女。这样的确达成了他们的效果,他们被取悦了,被简单地取悦了,然后过一段时间又再需要被取悦一次。再上一层的人,他们可以意识到幽默感在生活中所扮演的润滑剂的作用。其实我们存活的并不是现实,也不是幻想,我们一直在现实和幻想的夹层间紧张地游走。而这样的行走,是异常受阻的、举步维艰的,除非,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扮演了润滑剂的角色。而这个润滑剂就是幽默感。它让这群人向下面对现实的时候,可以豁达;向上面对幻想的时候,可以理智。最上一层的人,把幽默感当作生命中最优秀的礼物。这时的幽默感已经抽离开幽默的本质了,它更接近一种勇敢、一种狂热、一种英雄主义。这时的幽默感是一个极端努力的人终需的最后一点天赋与点化,也是一种武装精神,在所有的必然的悲剧面前都保持生命力与狂热。尼采以酒神精神教育世人生存的方式,他其实也正在教育世人肯定人生的全部,即使这个全部当中饱含了苦难和悲剧。这是一种极强的英雄主义,可是它在思维充满惰性的人群中流失了。这是自然的走向,可也是极可惜的走向。

在我浅薄的见识下,西方的哲学、文学中,常常充斥了关于荒诞的讨论。作家总想把这种抽象尖锐的幽默感盘绕在读者身边。即使只能是做到一点,保持年轻,也是超额完成了目标。可是中国的哲学、文学中,往往充斥了过量的紧张,人物总是不能从容,更不好是永远年轻的。拥有智慧的人往往是衰老者而非年轻者,拥有品德的人往往是端庄者而非破俗者,拥有成功的人最好是寡欲者而非放纵者,这样种种之后,向往上方的人往往就不再幽默了,相反地,他们充满了紧张感,最终如果不成的话,只能彻彻底底地跪倒在生活的悲剧性前,终日哀叹没有出口。我想中国的哲学早期是非常讲究相互性的,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全部都是相互的、平等的,也不是只可怜地要求奉献的。可是总有一些东西,可能是被古代的统治者刻意歪曲了、阉割了,让平民只能看见”臣忠“,”子孝“的部分了。商鞅提出“驭民五术”:愚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若皆不行则杀之。这时候,文化出来到百姓的脑子里就已经是阉割、扭曲后的了。今天一个稍有理智的人都会知道,无条件地要求“臣忠”、“子孝”是典型的愚昧、思想控制的表现,可是早时的人不知道,他们对扭曲的东西无限忠诚,于是文化和哲学中种下了逻辑扭曲、麻痹神经的种子。这些曾经播下的种子,我们至今仍要万分小心。

不过今天我看见邻居这样的行动,还是真心发觉很可爱、又很伟大。请不要笑我,毕竟我十几年的生命,没什么见识。不过,人一定要永远都保持可爱,老了也不要假装正经。可爱的灵魂总是能使生命保鲜、使生命在时间面前仍保有一丝永恒的伟大。看见每一个人的生活都像被浪涛翻覆的小船,我想起一个成语,千钧一发,把千钧的重量绑在一根头发上,头发没有断。或许这飞速地解释了人类的悲剧性与英雄主义之间的不矛盾。

你可能感兴趣的:(疫情下的纽约2020-0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