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来云流水

(有些风景，在繁华之外，需要弯腰低头侧脸，才能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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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河流横贯了芝溪小镇，它叫盐铁塘，在江南已经静静地流淌了两千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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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千多年的许多记忆，已随着盐铁塘的水流入吴淞江，又汇入了大海，只留下些许痕迹。石驳岸壁上，一排石头砌成的下水道口，不知是何朝何代的遗物？还有石头雕成的船扣，以前用来拴船的古物，现在变成了一件悠远的装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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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曾经热闹的小巷幽静地延伸到远方，路面的小石块被踏得光滑，闪着微弱的光，它叫线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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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胖子过这条巷子会被卡住；荒废的水桥上一块大方石斜躺着，身上长出了青苔，落入河水的石头上缀了不少蛳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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蟛蜞爬到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上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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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桥很不甘心于历史在时光中湮没，试图述说这条古老河流的往事，这一回，一株清瘦石莲花在杂草中探出头来，成了它忠实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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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聆听着的还有一些石缝中的厥类和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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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百年老树浓密皱纹里沧桑的印记。

我可以用笔墨，更细致地写我家乡的风景，以及久远的传说，可惜明显不是这样的，我的目光所及处，总喜欢着潮湿和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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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铁塘之上除了知名的集贤桥、中兴桥、虹桥之外，还有新近筑成的公路桥，支何线上这一座宽度是古时桥梁的好几倍，连接着小镇的东西，我在西塘岸，蹲下身细数水中的游鱼时，无意看到了桥下的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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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面下，桥墩承重处，有一长条狭窄的小平台，上面堆放着许多编织袋，装着未知的杂物，河边还有一张椅子，借助水中的石头倚靠在桥边，还有人工搬来的石头作垫脚，可以看出来是方便人取水的。

我在桥边，不敢踏入这方寸之地，怕惊扰到这块“世外”的异端。

这，或许是某一位流浪汉的家，桥面下可避风雨，真是个好所在。我甚至可以想像，这天地的主人如何端坐在水中的椅子上，轻摇一面废包装箱硬板做成的扇子，悠闲地看这条二千年河流中游泳的鱼。

这条古老的河流，二千多年前也一样有灵动的冮南人称之为“窜条”的游鱼吧？也一样有笃定的张三，在岸边的石头上细数它们的多少吧？

也许我就是张三，我甚至也可以和流浪的人儿一样，坐在水中，细数游鱼。

至于汽车的喧哗，人声的鼎沸，世界的繁华，哪怕是下一餐的食物，与我又何干呢？

那么，张三也可以在尘世之外，在江南小镇的一座公路桥之下，静默地存在。

盐铁塘的水流了二千多年，将陈年的往事与繁华筛尽，而后，又有新的往事，不经意地穿透了繁华。

我是张三，穿越了一条二千多年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