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记

他有神经病！

他疯了，然后消失在那个城市，我沿途问了好多人，都杳无音讯……

几年之后，一个冬天，有人曾看到他在垃圾桶里捡垃圾吃，穿着一双破烂且露出黑乎乎的脚趾头的解放鞋，披挂一件漏风的、不知道在哪里捡的残破风衣，眼神浑浊又慌乱，枯槁的双手不停地在垃圾桶里翻着，并趁机塞进嘴里……我不禁突然想起，加勒比海盗电影里人们从宝箱里拿出一枚一枚金币的情景，以及那种惊喜的表情。

我似乎又一次看见了。   

他有神经病！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得的神经病，怎么会突然变疯，又消失不见。但，或许他经历了一些常人不曾历经的事。反正事出总是有缘由的，我也没有了解，亦无处可知，最终好像成了谜。 

但只要一想起，他曾经是那么的正常，我便不禁叹息起来，然后逐渐悲伤，到最后便止不住泪流了…… 

我似乎可以从过往中找寻一丝丝答案。还记得高二那年，曾与他一起深夜买醉，敬他当时心中的不平，敬他突然失去的一个女孩儿，敬他对这个世界所有的留恋从此变为灰烬……这似乎并不足以让他发疯，但有这个可能，或许是导火索。   

如果我是这样想的，那么我想得也太简单，甚至是幼稚。   

有人曾悄悄在我耳边低语，他真的有神经病，不要靠近。甚至有人在课堂上与他发生冲突，大骂他神经病……似乎他的病情在那时候开始浮现，出于交情，我并没觉得他有神经病。   

我竟觉得说他有神经病的人才是真有病，自私、无情、麻木。从人类历史的发展进程来看，是从来不缺这种病的人，或许是基因。   

他成了异类。   

我应该算是他的一个朋友，又感觉不是，我说不清楚，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依我所知，他应该在大呼不公平。   

高二那年，他留级了，我和他也少了联系。并不是刻意地躲避，而是有时候会发现，不常见面了，不知不觉间，联系就少了，直到最后再无联系。 

很多人私底议论，由他病情所致，这是一个合理的原因。正常人怎么可能会留级？由此，他有神经病，似乎已成铁定事实。这也为他以后发疯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我高中毕业那会儿，他好像就没去学校了。人总是这样，距离远了，消息就没了，一切所知都成为了似乎好像。   

无论从前如何的称兄道弟，情义永恒，或许是酒桌上的大话、醉话，但最终，我们都会踏上不同的路，奔赴不一样的人生，拥有不一样的故事，得到不同的结局。   

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结局竟是这般扑朔迷离，以至于他往后的所有，到最终发疯所经历的一切，我都无从所知。   

2021年春，我最后一次见到了他。   

长满青草的坟头，一块冷冰冰的墓碑，不知何人所立……

记于2021年12月7日，苏拉威西，国内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