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邻居(6)

家属区里有个姓严的小媳妇,三十不到,守了寡。她丈夫活着时是送料工,专为大山上的钻机送各种配件。有一天送完料去山里采野芹菜,走着走着麻搭了山,等人们两天后找到时,人早已成梆硬的尸首,扔下了小媳妇和两个不大的孩子。

单位照顾小媳妇进了家属厂。家属厂干得活都不轻巧,主要是清洗配件,有时也用破布拼擦机器的抹布,活不固定,来啥干啥。

搬搬抬抬的活女人干起来难免吃力,这时厂里那些男人就大显身手。厂里的男人也都是有点毛病,哑巴、瘸子或痴呆的。好在这些人服从命令听指挥。

家属厂离住宅区不远,我们放学后常伙着去那里,看什么都新鲜,尤其是爱看哑巴干活时与人意见相左、阿巴阿巴争辩时那种激动的样子。

我们爱看的那个哑巴虽不会说话,但人长得挺有样,浓眉大眼,个头也不矮。严家小媳妇一干重活,他就很有眼力见地上前阻止,快手快脚地顶上去。

有一天抢着清洗一台机器,下班晚了,哑巴送小媳妇回家。到家了,小媳妇挥手谢过哑巴,让他走,哑巴顺手把小媳妇拥在怀里,表达他的好感。

这一幕被总盯着小媳妇的邻家董老太太看到,第二天,家属厂和住宅区就传遍了,小媳妇勾引哑巴,把他领回了家。

再后来,我就看到小媳妇脖子上被挂了两只破鞋,游街。她的两个孩子在家里哭得撕心裂肺,但她妈做了最让人不耻的破鞋,有同情的,也只在晚上去给孩子送点吃的。

多少年后,我还能看到那个小媳妇。耻辱没让她弯腰,她倔强地活着,没有再嫁,仍旧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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