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又是一年母亲节。早上醒来打开手机，朋友圈，公众平台，各类文字圈里各种关于母亲的话题铺天盖地，再一次碰到有些文字，鼻子酸的竟读不下去了，比如贾平凹的《写给母亲》，史铁生《秋天的怀念》......

    一直想把母亲以前度过的那些苦日子写出来，可每次当我跳进回忆的漩涡里，那些刻骨铭心的琐事便揪住我的心，使我不知道如何开始。今天，几经尝试，决定从轻松处如题，随性写点什么。

    母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在黄土地里苦了大半辈子，日积月累的重体力劳动使她的腰椎变了形，如今，她时常犯腰痛病，也不能再去田里操劳了，便跟着父亲在兰州卖菜赚钱。卖菜这活比起种庄稼，消耗体力少点，也是十分的辛苦。有时候劝他们不要干了，母亲便笑眯眯得解释道：人活着，能动弹的时候还是要动弹，况且，你和弟弟都还未成家，我怎么能放心得下，等你们有孩子了，我到了抱孙子的时候，就不干这些活了。每每听到这些，心里便很沉重，不为别的，只为他们还要承受的无休止的责任。

    母亲在兰州的生活，总是两点一线。超出这两点一线的区域，对她全然是陌生的，所以母亲凡是有事需要去一个对她稍微陌生的地方，我便万分担心，有时候的担心纯属多余，但我这点强迫症可能以后永远没法改掉。前几天母亲准备去参加表姐的婚礼，她要和别的亲戚在定西火车站汇合的，本来打算做大巴车从兰州到定西的，结果我下班后听到她在群里说要去坐高铁，父亲打算回老家一趟，可一同而去。虽然有父亲陪着，但是我还是很担心，大半夜查高铁列车时刻表，查公交线路，怕她舍不得花钱打车，又提醒她时间紧张了去打车，消息发过去不回，就知道是睡了，于是我约摸着他们早上起来的时候想再一次嘱咐，结果他们可能也是时间紧张，没搭理我，我发的消息也不知道看没看，等给我回消息的时候已经坐上高铁了。在远方干着急的我终于平静下来了，仔细想想都觉得自己真是强迫症一个。我这个坏毛病并不是空穴来风，而与母亲的一次经历密切相关。

    那是母亲第一次一个人单独去兰州。母亲坐的那趟从家乡小县城到兰州的班车，本来是到客运站后继续开到父亲卖菜的那个市场附近的，可偏偏那天因为某种原因不去了。那时候的母亲没有手机，她只带着一大袋子在乡下掐的准备卖的嫩苜蓿芽，身上一分钱也没带。幸运的是，母亲碰到了一个好心人，他把母亲领到公交站旁，并给了一块钱让母亲坐车。每当提起这段经历，母亲总会感慨地说“世上还是好人多”，我也很感激那位帮了母亲的陌生人。从母亲的讲述中，我能深刻体会到她当时的恐慌与无助，在乡下，她可以翻山越岭好几公里奔波忙碌，可这是对她来说的大城市，况且她还不认识多少字，不会说普通话，那次，真让母亲受惊了。我再也不想母亲迷失在陌生的地方，于是，每次一起去逛街，都是紧紧拉着她的手，也多次叮嘱她一个人不要去不认识路的地方。其实，现在条件变好一点，妈妈也渐渐能明白怎么坐车了，况且随身也带手机了，我的担心有时候真的很多余，但是我还是放心不下。就像我每去一个地方，母亲要提前好几天开始担心念叨一样。

    母亲做女儿时，在她那个年代还算过得不错，至少能吃饱穿暖，尽管姊妹多，但开明的外公还是给了她上学的机会。可能人都有不明理的时候，母亲上了三年学后在村里同龄的放羊的孩子引诱下不去学校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明白过来而后悔的，只记得我们姊妹小时候不好好学习了，母亲就苦口婆心地劝，甚至拿着苕帚把儿逼着我们学习。尽管母亲只上了三年学，认识的字本来就不多，但是她把基础的拼音却记得很牢，在她有了手机后，我给她教了几遍她就会自己写短信了，后来有了智能手机后，她也会玩微信了。有时候看看我跟母亲的微信聊天记录，会让我瞬间轻松，会心一笑。母亲不太会说普通话，加上认识的字不多，她经常按下拼音后出来好多字她就不知道选哪个了，我就得意地跟她说：“妈，这个你一点都不用担心，你女儿我保证能理解你要说的。” 从此，我俩便有了各种奇葩的聊天记录，有时候，母亲也有学习的冲动，向孩子一样给我说：“我知道那个字不对的，你写个正确的给我看看，下次我就记下了。”

    母亲经常会说起她出嫁前在地毯厂干活的那段日子。那是一段在她记忆里轻快美好的时光，有一次我看她在看她们一起的唯一一张合照，我便凑过去，照片上二十多个人，她一一给我讲了个遍。三十多年过去了，她依然能记起几乎所有人的名字，还能说出来好几个人现在的生活状况。我很是诧异，因为在我的印象中，以前母亲的生活范围一直局限在我们家，我们村，县城她一年也去不了几次的。有一次收拾东西，翻腾出了母亲在地毯厂干活时用过的一个小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做各式衣服的比例步骤，字迹工整，后面还抄着几首歌词，我才理解，她为什么会怀恋那些日子那些人那些事。

    母亲从结婚后到生下我们姊妹三再到把我们仨拉扯长大的二十几年，是她一生最艰苦艰难的日子。我记事前的那些日子不知道母亲是怎么熬过来的，就我能记起来的那些困难的日子，我想我写几天也写不完。但那些给我很深印象的东西，我以后一定要回忆并写出来。

    今天是母亲节，母亲去参加表姐的婚礼了，我想，她一定在想象着她自己的女儿穿上婚纱的模样。

图片发自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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