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有归来，且有逝去

2021年末，电影《亲爱的》原型人物孙海洋在历经14年57天的苦寻之后，终于找回了儿子孙卓。

此前数月，《失孤》的主人公郭刚堂也找到了儿子郭新振，结束了24年骑摩托跋山涉水的痛苦寻子路。

归来！多么振奋人心的结局。然而寻子数年，逝去的早已无从计算。

这，是一年当中，我关注最深的社会事件。人生海海，离合得失，仿佛皆逃不过“守恒定律”！

秋，朋友幼女查出骇人重症，一夜间医生几乎都宣告束手无策。然，朋友誓愿倾尽所有。访寻所能访之良医，求取所能用之良药，叩尽庙宇磕尽头，数月来不抛弃也不放弃，终换得孩子情况的慢慢好转。

冬，一日清晨，邻居女业主早起晾被子，发现隔壁栋天台有一小伙子自缢于避雷塔之上。铁塔之下，几日间，旧租客搬走，新租客进来。青春正好的生命，随着他母亲最后一声恸哭，消逝于滚滚尘寰中。

腊月，一日忽然接到婶母突发心梗逝世的消息，母亲叫我请假回去协助治丧。虽与婶母多年不见，初闻讣告，也不免心中凄然。婶婶一世劳碌，却未料谋食艰难，一辈子没过过多少舒心日子，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为生活奔忙。到了叔叔家，四下昏暗，叔叔正与堂叔诉苦：“人这一生，就是生来遭罪的。”听到这样的话语，我心中实在不忍。

这，是一年中，触动我最深的身边事。芸芸众生，世事无常，总少不了各自求取生门。

2021年，开通微信朋友圈第十年。一夜，翻出微信，从第一个朋友圈开始读自己。图中人，韶颜稚齿无修饰；图上文，头角峥嵘不藏锋。一页页，扑面而来是犀利的朝气；一段段，饱含着“乳犊不怕虎”之无畏。想起林清玄名句“出走十年，归来仍是少年”。

2021年，娱乐圈明星如流星陨落，身侧也偶有流言纷扰。至于初心，屡遭调侃，再不敢妄提“情怀”二字。一日，实在难抑胸中愤懑，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一个带着“问候”意味的“说说”。而后，删了改，改了发，往复数回。朋友戏说：毕竟你在生活圈中多少算是个“公众人物”，早已不适合在大街上挖鼻孔、穿拖鞋、吃雪糕。我苦笑，无言以对！

这，是一年中，掠过我心扉的成长话题。人在江湖，阅历增长，总免不了要在“率真”与“圆融”中求平衡。

年终一夜，与一十年未见的大学同学不谋而合地晒出各自的“音乐年度报告”，便自然地私聊起来。我们浓墨重彩讲述着彼此的青春记忆，“轻描淡写”于现下生活。生活圈与利益圈的毫无交集，人生阅历和肩上责任的不断增加，会让多数人只关注“有用社交”。我们都感叹自己许久没有花费这样的良宵，来与人“话却少年事”了。

但这一夜，我心中欣喜，因确实许久未这样毫不设防、漫无目的又意趣相投地与人谈心。

人越长，就越发现人的成长之路是无涯的。那么，我们最终要成长成何样？要去向何处？求声名，便难免受声名所累。求自我，也难逃有折腰之际。

人的一生，且有逝去，且有归来，且有所失，便也有所获。

《道德经》曰：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这句话，适合新的一年虚心涵泳、切己体察！

方楠 写于二零二二年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