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4.08 周一多云
01.
写到老师们,回忆的匣子缓缓轻启,那一年,那一月,那一个地方,他们,成了我的老师,而我,则成了他们众多学生中的一员。
记得刚到师专时,是学生会的成员接的站。一位个子不高,戴着眼镜,说话温柔,长相斯文的男生,帮我安顿好了行李,然后领着我们朝教学楼走去。在学工办,我见到了一位被大家称呼为张老师的女人。她是老师?一点都不像,是因为相貌上不像还是因为个子上不像,我说不清楚。
等到大学二年级开了文学概论课后,才知道,我进入大学后见到的第一位曾经我认为不像老师的女人,就是我们中文系传说中老一届的“四大名捕”之一的妙妙姐。
妙妙姐的声音比较好听,长的吧,小巧玲珑的。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让人不禁怜香惜玉的女人,课上可是相当严厉。我们班有学生上课戴耳机听MP3,被她火眼金睛看到,好是一顿训斥。哎,我们已经不是小学生,初中生,高中生了,我们好歹也是大学生,怎么大学生的人身自由权还受如此限制?
她代了我们一学期的文学概论,后来她到师大读在职研究生了,我们的文学概论就换成班主任代了。
02.
班主任的大名和我们宿舍青的名字就中间换了个字。她给我们的印象是冷酷无情,为什么不是冰山美人呢?因为她不美呗。
她吧,虽说是个研究生,可是,让她讲课和照本宣科没什么区别。把书上的一级二级标题写在黑板上,把书上的字挑拣着给我们读下来,催眠倒是个不错的良方。
我们大家在私下都叫她“灭绝师太”,这可真够狠的。同学们之所以还对她有一点点好感,那是因为,每次在上完她的课后,她站在讲台上说:“谁要请假,赶紧的,我给你们批假条,不要等我走了才想起找我签字,麻烦。”
她话音一落,那些准备回家的,探亲的,旅游的,办事的,便潮水一般朝她涌去。待签完字,她夹着一本书,头也不回地去了办公室。是不是,大学里的班主任都是这样,只负责上课,偶尔开个班会,其他时间都不会和同学们在一起,看来,照这样的情况,读个三四年,你认识班主任而班主任不认识你的情况也是大大存在滴。
03.
说到王奶奶,印象最深的就该是一,上她的古代汉语课,她会点名叫同学读课文,二,她会留一黑板又一黑板的练习题让你做。我不知道那时候大妈隔三岔五就得抄题,有没有烦过,也不晓得可怜的大妈那时候因此吃了多少粉笔灰,呵呵。三,她让我们讲课。
其他人还算幸运,我可就倒血霉了。因为那时候恰好和大妈是同桌,人家不大不小还是个学委呢。王奶奶说了,让学委做个榜样,先给我们大家讲一节课,等他讲完了,又让学委推荐一位同学继续讲。无辜的我,不幸的我,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场可怕的劫难,被推上了讲台,在讲课结束后,那三尺讲台对我而言就是断头台。
不过,虽然是在同学们面前颜面失尽,但是对于我后来实习却是颇有意义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光看别人滔滔不绝,只是羡慕别人信手拈来是万万不行的。想要知道梨子是酸是甜,只有自己亲口尝了才知道;想要知道游泳池有多深,只有自己亲自下水才晓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王奶奶给我上了人生中重要的一堂课。
04.
康爷爷是我们的系主任,集宁本地人。中文系一直是推广普通话的龙头老大,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的主任,普通话最多也就是个二乙吧。
他给我们上文献学,教材是他自己编的。对于他来说是游刃有余的,对于我们而言,什么经折装,蝴蝶装,什么二十四史,听不懂!
期末考试时,他老人家竟然要求闭卷,抛给我们几道题,然后把所有的文献学书都缴收,还一个人背着手,在那么小的教室里来来回回踱步,巡查,崩溃!
我们的毕业论文指导课也是他上的。他给我们举例子时候,最多的就是“王二娃,李三小”(这里的“王”要读成阴平,“娃”也要读成阴平),搞得大家前仰后合,课堂有了从未有过的活跃和欢乐。
我的毕业论文是他老人家给指导的。他还特意借给我一本有关研究陶渊明山水诗的书,只是我拿回去也是浮光掠影走马观花地看了看就物归原主了,我的论文都是从网上粘的,哎,枉费了康头儿的热情。
05.
来锁是个什么什么主任,我对这官职基本上是一窍不通的。
他在我们大三时代过我们的就业指导,文化课我是没听过他的。听梅说,来锁讲现当代文学,非得叫他们背诵郭沫若的《女神》,还说让他们完整地说出主流文学与非主流文学的联系区别,弄得大家是头痛不已,因此也对他“刮目相看”,继而“怀恨在心”了。
我们毕业实习时候,博的实习指导老师是来锁,据博说,来锁天天喝得跟大虾似的,啥也不管。指导学生实习,上台讲几分钟就可以了,一路绿灯。
06.
胖子是中文系学工办主任,他的普通话是一甲,这算是我们中文系的骄傲吧。
胖子的音质非常好,掷地有声,字正腔圆。每一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味儿就大大不一样了。每年校运会上,主持开幕闭幕的人一定是他。他是普通话测试站的站员,普通话对于师范类学生至少应该达到二乙,不然是没有教师资格的。这可是难坏了那些平日里只说方言的五湖四海的朋友们。
一次过不了,再考。再考之前,大家就动脑筋了,是不是得有点暗箱操作呢?胖子是众人主攻的对象,也许这么多年来作为普通话测试员的他,已经看过了太多的沧桑,见过了太多的贿赂。就像服的药多了,在体内的抗体也就越来越强了,胖子对于那些小恩小惠,千儿八百是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你以为你用千儿八百就想过普通话,也太小瞧我胖子了吧。吃得多了,吃得好了,胃口就渐长了,胖子的胃口越来越大,好像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东窗事发,胖子被暂时“隔离审查”。
胖子知道我的名字,但是常常对错人。等到后来他终于能将我认识的时候,我也要毕业了。
我们开毕业典礼那天,胖子在主席台致辞,一连串“你是否还记得”让我的眼泪终究没有克制住,倾泻而下。
是呢,三年就这样过去了,曾经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可是,谁又不得不承认,它们已经属于回忆,属于过去,属于往昔?
在师专2006届毕业生毕业典礼上,我哭了。 这里,在要离开的那一刹那,才蓦然发现,舍不得的东西太多太多,那些人,那些物,好像在无声的岁月里,已经嵌进了骨子,融进了血液。
师专,我最应该感谢的两个人,是南老师他们夫妇二人。吴老师给我们上新闻采访与写作,因为这门课是我的最爱,所以,在课间就和吴老师也断断续续有了一些沟通与交流。
她曾指导我写一篇关于母亲的文章,想在那一年的母亲节作为送给所有母亲的一份精神献礼,但是,因为我的不才,无疾而终。
在吴老师的的点拨下,我在校报上还发了一篇叫做《梦想催我奋进》的文章。后来的某一天,我在和母亲通完电话后,灵感突现,我写下了洋洋洒洒两千多字的《妈妈》,随手交给了春草,稿子见报后,我后来听其他班的同学说,吴老师在给他们上课时还特意读到了它,说了很多表扬的话,我的《妈妈》算是给妈妈的礼物,也算是我对自己曾经未能完成吴老师嘱托的一个迟到的弥补。
要毕业了,回学校实习,幸运的是,我的实习指导老师是南老师。
有一天,我在图书馆看书,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小燕,我是南老师,我和吴老师都读到了你的《妈妈》,我们非常感动。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上我家坐坐。”
受宠若惊的短信。
两周后,我登门拜访了二老。他们给我讲了很多他们一路走来的故事,那些艰辛,那些苦难,而今都已经成为财富,成为他们回忆里最闪亮的标签。他们嘱咐我,要努力读书,要好好孝敬母亲,要在贫困中奋进,求索,永不止步。二老请我吃了饭,饭后,南老师又将我送上公共汽车。那一幕,在我的回忆里深埋,岁月流逝,可它却永远清晰,那样秋毫毕现,那样棱角分明。
2009年的国庆节,师大因为甲流严重,我们被封闭式管理,阅兵式现场直播那天,我发短信和南老师说,太震撼了,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南老师回复我说,不要辜负了这美好的时代,年轻人,要有所作为。这些话,这些金玉良言,真的,我一辈子都深深记在心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的教诲就是为我擎起的明灯,照着我,并不孤单,并不害怕地,坚定地,义无反顾地,走向远方,走向未来!
接下来,就是师大的老师们了在写他们之前,我还得理一理自己纷乱的思绪,我们下一期见。
2011年4月19日夜九时三十五分
后记: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晃,从师专毕业十年了。前年,曾回过母校,但终究没有勇气联系南老师和吴老师。这么些年,他二老还好?
很多东西,都在匆匆的时光里黯淡。唯有一路走过,一路遇见的人,伴随着温暖的鼓励,让人永远刻骨铭心。
十年之后,再也没有曾经的纯粹和宁静。在红尘里奔走,常常疲累不堪。有时候甚至会让你怀疑人生。
唯有文字不辜负,唯有记录不辜负,唯有爱与善良,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