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_千禧钟声_83_衣锦还乡_7_弟弟结婚_2

王睿奇隐隐约约听到一片嘈杂声，他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等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早就黑了。这时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躺在卧室的床上，真真切切的听到堂屋里（方言：客厅的意思）传来七嘴八舌的说话声。

他坐起来穿好衣服，慢慢走到堂屋一看，里面坐满了人。有村里的大队干部，有庄上问事儿的人（方言：村里红白喜事，婚丧嫁娶负责操心的人），有庄上的厨子，还有自己的两位堂叔。他赶忙掏出烟来，给大家让了一圈儿。在发烟的过程中，他那个喜欢显摆的堂叔王永平冲着众人大声说，“我晌午一听有汽车进村儿，就知道是我家小奇回来了”。众人一边点头附和着，一边夸王睿奇懂事儿。

王睿奇这时忽然想起，父亲王永才吃午饭的时候跟他说了，晚上要请村里的人来家商量事儿。昨晚是跟自己的堂兄弟商量，今天是跟村里有头有脸儿的人商量。他心里就纳闷儿了，你说弟弟结个婚，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啊？跟这个商量，跟那个商量的。虽然他心里想不明白，但还是客客气气的跟这些人打着招呼。

打完招呼后，他起身走到院子里去上厕所。这时就听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切菜、炒菜声，从厕所出来，顺便洗了把脸，他扭身进了厨房。厨房里烟雾缭绕，他的眼镜立马蒙上了一层雾气。眼镜现在是带不上了，他使劲儿挤了挤眼，发现母亲冯秀珍麻利的切着菜，二妹妹在冰冷的水里洗着各式各样的肉和青菜，小妹妹坐在灶前烧着锅，村里的另一个本家厨子正在炒菜。满屋子诱人的香味儿，让他忍不住使劲儿吸了一下鼻子。本来就不大的厨房，他进来之后，里面更显拥挤。他这时赶紧又把烟掏出来递给厨子，“辛苦你了，光叔”。厨子赶紧停下手中的活儿，“小奇回来了啊，咱们自家的事儿，不辛苦不辛苦，现在顾不上抽”。厨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接过烟别在了耳朵上。

现在切菜的桌上已经摆了三个拌好的凉菜，再加上马上要出锅的热菜，眼看就四个菜了。闻着诱人的香气，看着颜色各异的凉菜，再加之也确实饿了，王睿奇忍不住用手从盘子里捏起一块儿变蛋（方言：松花蛋）放进了嘴里。如果是其他孩子这么做，一定会招来冯秀珍的制止和大声呵斥，但看到自己宠爱的大儿子这样，她只是满脸慈爱微笑看着他，“好吃嘛？”“太好吃了”，“那你赶快把这些菜端上桌，坐到堂屋和他们一起吃吧”。

于是王睿奇赶紧一边把这些菜往堂屋端，一边喊弟弟王睿刚过来帮忙。王永才一看菜端上来了，连忙起身搬出了一箱白酒。说是商量事儿，实际上就是走个形式，本主借机请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以前大伙儿家里都穷，趁着婚丧嫁娶这样的事儿吃顿好的，改善一下生活。现在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虽然对吃看的没有那么重了，但遇事儿商量的习俗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商量事儿最主要的环节是让主厨帮助算一下，各种菜品采购的数量，其他人再帮助出出主意，招待客人喝哪种酒，抽哪种烟，烟酒各预备多少。说实话这事儿，在上菜之前就算明白了，所以菜一端上桌，就剩喝酒了。你还别说，王睿奇看这些老少爷们坐在一起，你敬我，我敬你的推杯换盏，煞是热闹。虽然他对各种各样的习俗很是看不惯，但他对大伙儿喝酒的这个热烈气氛，倒是很喜欢。毕竟他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离家越久，他越是怀念家中的一切，甚至是他一直讨厌的各种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