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005号囚衣》第一章：刑拘前24小时(续)

      仓内，橙马甲黄马甲三个一组五个一群的开始低声聊天，黄马甲们只是一门心思的扳着手指头倒计时，其中有一个应该是为烟瘾所困，说等拘留期满走出派出所第一件事就是抽烟，而且是三支起步。橙马甲们比较关注的话题是什么时候可以取保，什么时候可以送到看守所。有个橙马甲是三进宫，他对看守所、监狱的环境了如指掌，在他眼里，比起这个留置盘问仓，看守所就是天堂，那里每天可以冲凉看电视，而且不用24小时戴手铐，除非提审和会见。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他好像非常享受那种众星捧月的优越感。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过程中，英飞渐渐知道了他们的案由。穿黄马甲的有8人，其中有2人是因为欧打他人，1个是因为猥亵，4人是因为偷窃，1人是因为侵犯他人隐私，分别被处以10日至15日不等的行政拘留。穿橙色马甲的有6人，有4人是因为盗窃(其中有3人是结伙盗窃)，2人是因为故意伤害，目前都执行了刑事拘留，时间最长的就是那个因为盗窃的三进宫，他已在这个仓里呆了24天。
　　晚上9时，外面的看押人员准时换班。天已经黑了，仓里不再那么闷热，但是一股恶臭不断侵袭着英飞的鼻腔，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恶臭。要是口罩再严实一点就好了，英飞下意识的扬起胳膊按压了一下口罩。
　　仓里响起轻微的鼾声，居然有个人斜躺在墙上睡着了。那个抠脚丫子的又开始了他的功课，颇有一种锲而不舍的味道。
　　英飞站起身来，门外一个保安小哥警觉的问他干什么。英飞示意他没事，活动了一下腰身坐下。手腕被手铐铬得有点生疼，英飞仔细端详起手铐。这是一款不锈钢材质的铐子，外表近乎玫瑰金色，灯火照射下，泛着幽幽的紫光，透着非常强烈的金属质感。手铐圈定了两个手腕之间的距离，大约15公分，彼此牵制，所以两只手必须统一行动。而且，英飞发现，戴着铐子的手还不能任性，哪怕稍微挣脱一下，手铐会自动收紧，从理论上来讲，甚至有可能阻断手腕的血液循环。
　　腰酸背痛，英飞疲惫的将头靠在墙上。这时候，英飞有个意外的发现，墙壁居然是软包的设计，不仔细看，还以为墙上贴的是坚硬的彩色瓷砖。
　　活不成。死不了。英飞不由得苦笑起来。
　　“大兄弟，我想上个厕所。”英飞对离他最近的那个保安小哥说。
　　“出来！”保安小哥明显的不耐烦。
　　另外一名保安小哥上来打开英飞右手的铐子，将他背铐。两名保安一左一右的将他押往厕所。
　　走出候问室，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看来仓里面的空调还是相当受用的。派出所院子里停满了车，民警进进出出，一派忙碌的景象。英飞贪婪的吸了一口气，想到仓里的恶臭，英飞感到上厕所简直就是一项高氧的运动。
　　到了洗手间门口，保安小哥解开了英飞的手铐。洗手间一侧是个杂物间，堆满了各种旧衣服，应该是嫌疑人换下来的，有衬衣被剪掉了衣扣。洗手间装有热水器，应该是给嫌疑人冲凉用的。进了洗手间，英飞明显的感觉到身后保安小哥警觉的目光。这让他非常不自在。
　　上完厕所回来，英飞在人群中找了个缝隙侧身躺下。没有枕头，戴着手铐的双手不知道放哪合适。肚子突然开始翻江倒海，原来是外面的保安小哥围在一起吃烧烤外卖，英飞发现真的有点饿了。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英飞困意袭来，昏然入睡。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外面的看押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拨，英飞对自己昨晚的睡眠质量高度诧异。仓里的人轮番被押出去上厕所，排在后面的人只能捂着裆部干着急。英飞估摸了一下，整仓的人上完厕所，需要耗费将近两个小时。
　　“都坐起来！吃早餐了！”一个保安小哥提了一大袋馒头放在仓门口，仓里的人一声不响的自觉排队领馒头。馒头应该是刚出笼的，有点烫手，大家吃得很香，虽然只是馒头，没有榨菜也没有粥，但填肚子没问题。英飞吃了两个，第一次发现馒头很好吃。
　　上午9点，看押人员开始交接班。英飞注意到，这些保安小哥大部分都是20多岁的年轻人，年纪稍大的也没有超过35岁。看来，这应该是一份不错的工作。
　　看押台上，突然多了一名身穿警服的年轻女警官，应该是候问室今天的带班民警。仓里面骚动起来，橙马甲黄马甲都伸长脖子痴痴的看，其中一个黄马甲甚至刻意跑到铁窗前近距离的观赏，目光中明显透露着猥琐。英飞突然想起眼前这个黄马甲是因为猥亵进来的，不由得有点反胃。人家女警官穿着刻板的制服，一副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不知道他看的哪门子，难不成他的眼睛能摘口罩解衣扣？女警官似乎是感觉到仓里的异样，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了。仓里有点喧闹，遭到保安小哥的呵斥，立马安静下来。
　　上午10点左右，外面出现了一个拎着箱子的“大白”，仓里的人自觉的站起身。在听到保安小哥叫到名字时，会有人高声答“到”，然后依次出去做核酸检测。英飞有点纳闷，吃住都在这个匣子里哪都去不了，做这个核酸检测干嘛用？一旁的一个橙马甲似乎觉察到英飞的疑惑，贴着英飞的耳朵说：“咱们这里头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被移送到拘留所或者看守所，所以必须每天做核酸。听说看守所、拘留所的收押要求之一，是24小时的核酸检测阴性证明。”英飞恍然大悟。
　　做完核酸，英飞被押到杨警官的办公室。这次笔录时间很短，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这是一份关于刑事拘留的笔录。英飞清楚，24小时的拘传时间即将届满，地狱之门即将开启。
　　下午3时许，保安小哥将英飞押到卫生间冲凉。冲完凉，门外有人递进来一套新衣服和一双拖鞋，外加一件橙色的马甲，很薄的那种。衣服出乎意料的合身，英飞很满意这套囚服，不，严格来说是号服。胸前标有号码，005。
　　回到候问室，杨警官已在看押台恭候。英飞在杨警官的引导下，在一份盖有公章的拘留证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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