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人生,好比一部长篇小说,每一个章节都有它的主要内容。林溪坐在车里,想着自己过去的十年。那十年,那一章的故事内容,都是围绕着高迈开展的。她每做一件事,每做一个重大决定,都会想像如果高迈在,会不会同意她这样做。所以,在她实现自我的同时,高迈成了她的精神指挥家。
刚才,在门口看到程阳,她似乎看到了九年前的自己。那时候,她无力挽留要出国的高迈,也是那样悲痛的、绝望的看着他走进电梯。那时候,高迈应该已经明白她的心意了吧?这些年的不联系,不已经说明他对自己的态度了吗?
可是啊,这个世界,就是有人像她这么傻,傻到用自己的整个青春去执着一份没有回报的感情。可是,这份执着,真的没有回报吗?这些年里,林溪一直在不断的让自己变得更好,让自己有那么一天能有资格站在高迈身边;如今回过头想想,如果没有他,林溪也不会成为今天的自己吧!
但是,有些事,确是该做个了结了。
时间给的答案,也要自己去寻找。
酒吧里,高迈仍在喝着,却不见穆野的身影。看到林溪走近,他打了个酒嗝,苦涩地笑笑。
“师兄,别喝那么多了,回家吧。”林溪看着高迈,她已经四个月没见到他了,虽然那次在家私城,远远地观望着,也只是背影。
高迈似乎憔悴了很多,胡渣也长了出来。
林溪夺过他手中的酒杯。
高迈看着林溪,看着那么喜欢自己可自己却始终无法接受的女孩,心里倍感愧疚。
“对不起,林溪,对不起,我……”高迈伸手摸着林溪的头发。从当年的那个黄毛丫到如今的都市丽人,他耽误了她十年的美好岁月。这十年,她本可以拥有更美好的爱情,却不管不顾的,只为了等他。
“对不起!”高迈拥住林溪,不住地道歉。“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跟你交换,让那个受煎熬的人是我不是你……可是,林溪,我已经有文文了,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只能是她的。你明白吗?”高迈闭着眼晴低语。
“我知道师兄,我知道。我没有强求过什么,你也不用愧疚。感情,不是做生意,我没有失去什么。”林溪拍拍高迈的肩背。这个怀抱,曾是她无数次在梦中想念的,而此刻,在这个终于实现了的梦境里,她却想起了另一个人说的话。
“你会怪我吗?”高迈问。
“我来从没有怪过你,师兄,不管你做怎样的选择,我都不会怪你。”林溪离开他的怀抱,看着他,真诚地说,“我会过好自己的生活,你也是哦!”林溪笑笑,眼中含泪。
“车来了,我们走吧。”穆野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扶着高迈离开。
林溪拿着高迈的外套,跟在后面。走出大厅时,林溪看到玻璃门上反射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猛地回头,那个身影退了回去。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便不多追究,跟着前面的两个男人上了车。
“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他。”车子离开,那个退回里边的身影重新出现。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程阳的头无力地靠在了墙上。
也许因为高迈终于跟林溪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即便这话跟林溪想要的不一样。可是,这个已经提前知道的结果再由当事人说出来时,林溪仍是觉得心里彻底轻松了。不用再抱任何幻想,不用再作任何打算。
“从今后往后,我的人生要重新开始了。”这是入睡前林溪想的一句话。
第二天上班,没有看到程阳。
“他有跟你们请假了吗?”林溪问梦婷。
“没有啊,昨晚你刚出去,他也走了,急冲冲的。”梦婷说。
林溪给他打电话也不接。
到了年末,是政府投资项目的拨款期限,所以,林溪跟梦婷和陈爽一直在与建设单位对接报送材料的问题。直到下班也没看到程阳的身影。
程阳的电话仍是无人接听。
林溪有些担心,想去找到他,却不知道他家住在哪儿,而他身边熟人的电话她也没有。她这才发觉自己对程阳知之甚少。
吃了晚饭,林溪来到高露的奶茶店。
“终于结束了!我的青春,我的梦!”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林溪伸长了手臂。
“怎么啦?”高露问,在米色长风衣的衬托下,高露更显妩媚。
“昨晚师兄喝多了,跟我说了他的真心话。”
“谜底终于揭晓了?”高露温和地笑笑。
“应该是昭然若揭吧,只不过是我自己不肯承认而已。”林溪有些丧气地说。
“梦醒了,面对现实不是更好?”高露握住林溪的手说。
“现实可能还不如做梦呢!”
“谁说的?人不能一辈子都做梦啊?你不看看现实的周围,怎么知道现实就不美?”
“怎么个个都叫我看周围、看身边?我是近视了吗?”
“可不是吗?”
“师兄可能也发现白文的不对劲了,所以心情很不好。”林溪没理会高露的话,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我们是不是想个什么办法,看看那两个男女到底搞些什么,万一真有什么对师兄不利的,我们也能及时阻止。”
“有什么办法?你又不是‘唐探’,难道还想去破案不成?”
“总该做点什么吧?”
“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有客人来,高露走开,有手点了点林溪的脑袋。
“我自己能有什么事?”林溪心想。眼睛一瞟,看到了橱窗里面的照片。
橱窗里已经贴了很多照片,有同学一起的,有闺蜜的,也有情侣的,每一张都是笑脸。那上面不同的笔迹,记录着每个人的心情。
“这个创意还是挺不错的嘛。”林溪心想。可是,最上面的那张照片没有写字。那是程阳的。
那张照片的主角本该只是程阳一个人,可是在按下快门的时候,程阳搂住了林溪的肩,于是,这张照片看起就像是一对情侣照了。
“这个家伙!看看他写了什么?”林溪拿来一张板凳,将那张照片取了下来。
“希望我身边的这个女孩能接受我的爱。”——程阳,2020年9月20日
林溪不可置信地又看了几遍,跌坐在椅子上。
“三个月前哎,那时,他就已经喜欢上我了吗?”林溪不敢相信。看着照片发呆。
“你怎么把照片取下来了?”高露见状问,伸过头去看那上面的字。
“你笑什么?”林溪看到高露在笑。
“我就猜到他会写这样肉麻的话。”
“你怎么知道?”
“当然,连佳佳都看得出来程阳对你有意思。所以说你近视嘛。”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你心里还有别人的影子,若跟你说了,你反而会更远离他。我觉得这个男孩不错,除了年轻,什么都比你好!”高露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都比我好?我有那么差吗?”林溪跳了起来。
“我是说在感情上,他比你成熟!”
“哼!胳膊肘往外拐!”林溪坐下来。
“那你考虑接受他吗?”高露问。认真地看着林溪。
“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知道他家庭条件有多好吗?贺玉萍的儿子耶!宁城的太子爷!”林溪说。
“啊?”高露确实吓了一跳,“不是吧,真的看不出来呀?懂事有礼貌又不高调的富二代,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所以说啊,他条件那么好!我呢,大他十岁,家庭普通,相貌普通,能力普通……总之,就是一个掉进人海里谁也不会发现的人——他喜欢我什么?”林溪用手指一一比划着。“对于一个刚刚进社会的小青年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刺激的,这可能也不过是他的一个好奇吧!我用九年都等不来师兄,我还能幻想他什么吗?”林溪摇摇头。
“他是不是因为新鲜好奇喜欢你我不知道,但是,他对你很用心,这确是真的。你何不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高露看着林溪说。
晚上,临睡前,林溪又看了一次手机。程阳依旧没有回电话,没有回短信。
“你到底在哪儿?”林溪在心里问。
这一天的程阳,就像四年前他离家上大学一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真正的男子汉了,离家千里,你要靠自己了。”送他上飞机的父亲对他说。那时候,他接受了这个角色,但心理还没有特别的变化。
今天,当他拥着父亲对他说“爸,我们等你回来”时,他知道,他真正长大了。
昨天晚上,当他伤心失望的从酒吧回家时,已是深夜时分。他意外的看到父母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他。
“爸,妈,你们怎么还没睡?”他也坐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家人坐一起了。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
父亲没有说话,递了一张纸给他看。那张纸的红头印着“宁城纪律检察委员会”。
程阳心里咯噔一跳,快速往下浏览。
这是一封问询函,是宁城纪委发来的,有人实名举报父亲在一个重大项目的招商过程中,有违规违法行为。
“爸,怎么会这样?”程阳不可置信,“这不是真的,对吗?爸!”
“阳阳,爸……爸虽然违规做了一些事,但爸爸还没有违法,没有作风不正,没有贪污受贿……只是,在一些事情的判断中,没有作出正确的选择。”父亲愧疚地看着程阳,“爸爸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阳阳,有些事情,不能全怪爸爸。咱们家条件这么好,他怎么会觊觎那些被人拿住把柄的利益呢?”母亲解释,“只是,在一些事情的审批过程中,你爸爸迫于压力,使用了自己的权力为别人谋取利益。”
“如果去自首呢?”程阳问。
1月31日、2月1日
(四十四)
“那个向爸爸施加压力的人,是爸爸当年的贵人,若没有他,也不会有爸爸的今天……”父亲说。
“那,您是决定不承认?”程阳问,但他没有冲动质疑。
“我和你妈妈想听听你的意见。”
程阳看着父母,想了想,说:“爸,您有感恩的心,这是人之常情;当年,这个贵人……领导重用您,也是看重您这方面的优点吧?”程阳顿了顿,“他提携你,是爱才之心,而不是日后作为交换的筹码,您觉得呢?”
程阳父母听到程阳的这番话,互相看了一眼,眼里除了泪水,还有惊喜。
“那你觉得爸爸该怎么做?”
“我觉得,您还是去纪委自首吧?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大人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如果,您觉得这样做对不起那位领导,可不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您的决定,让他有个心里准备。他若是做了错事,自己也会心里有数的。咱们记住别人的恩,随时都可以伸出援手,但,伸出去的手不能触碰法律。您说对吗爸?”程阳一字一句地说。
父亲走到程阳面前,拉起他,紧紧将他抱着。“我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我已经长大了,爸,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这个家的。”
“如果妈妈的公司因为爸爸的事受到牵连……”
“没事,还有我呢!我们一家人,共同面对这些困难,好吗?”程阳扭过头看母亲。
“好!”母亲走过来。三个人抱在一块儿。
所以,今天,当父亲走出家门时,程阳抚慰道:“爸,我们等你回来”。
他决定今天请一天假,跟母亲在家里一起等父亲的消息。但不久,母亲接到电话,说有重要事情需要去公司处理。
“我去去就回。”母亲说。
就在母亲赶回家时,或许心急,心神不定,为了避开一个行人,与后面驶来的一辆工程车发生了碰撞。
在程阳赶到医院时,母亲还在手术中。
万幸的是,虽然多处受伤,但没有生命危险。
看着母亲的脸上满是伤痕,头上的白发似乎一夜之间冒了出来,程阳心里万分难过。
“如果一开始我就听妈妈的话,去她的公司上班,她也不会这么累了!”程阳心想。于是,他又想了昨晚看到情景,另一种伤痛又涌到心头。
他将头埋在母亲盖着的被子上。一时心乱如麻。
“小伙子,别担心,你母亲很快就能醒过来了。”查房的护士安慰他。
程阳难为情地擦擦眼睛。
那天下午程阳才见到父亲。在医院里,父亲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妻子流下了眼泪。
一整天,程阳都没有接林溪的电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今天发生的这一切。
为了看守母亲,程阳一整晚没休息好。但第二天,他还是去了工地。
林溪站在正在装模板的六层楼面上看到程阳进工地大门。她心慌意乱地跑下去,险些摔跤。
程阳看到林溪跑过来,停住脚步。
“你昨天去哪儿了?我打电话、发短信都不见你回。”林溪看着程阳。才一天不见,程阳似乎变了一个人,头发蓬乱,双眼无神,整个人疲倦而颓丧,让人心疼。
“家里有些事,忘了回你。”程阳说。
“没什么事吧?”林溪紧张地拉住程阳的手腕,仰头看他,关切地问。
程阳低头看她握着自己的手,笑了笑,右手回握住林溪的手。“没事,放心。”
看到程阳笑,林溪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看到程阳握着自己的手,害羞地抽了出来。可是,这个动作却让程阳心里越发的苦。
林溪本想问程阳,前天晚上在酒吧里晃眼见到的人是不是他,可是,却不好意思开口。而程阳则因为林溪的不闻不问不关心当作她已表明的态度。
林溪想的是,即便到工地结束,也还有半年的时间;这半年里,她会找到自己的答案,告诉他。
程阳想的却是,他可能已经没有机会再在工地了。就像父亲说的,因为这件事,母亲的公司可能会受影响,他必须站出来,给母亲最有力的支持。“为了我们这个家,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程阳已向母亲承诺。所以,这将是他在工地最后的时间了。
这四个月来,林溪对他,从淡漠到接受,进而成为朋友,他以为自己能一步步地走进她,可是现在看来,一些都只不过他的一厢情愿而已。就像林溪说的,“两情相悦的爱情,怎会那么容易遇到?”
如果这样,待他离开工地以后,在他们的空间距离和心灵距离拉开之后,也许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就彻底断了。
程阳在回工地之前,曾去公司找了李总,告诉他,不久后将会辞职。
李总是多灵泛的人啊,他会不知道这个让父亲安排来尚辉公司上班、又让父亲提议项目经理人选的年轻小伙子心里的想法吗?
“可是,你这么离开,舍得吗?”李总问。
“虽然我只答应我妈一年的时间,但现在家里出了事,我必须撑起这个家,我爸我妈都需要我。”
“要不要我跟林溪说说?”
“别了吧,这样,会让她有压力。”程阳苦笑。
舍得吗?当然舍不得。在此前的二十二年,喜欢程阳、对程阳有好感受的女孩子不计其数,程阳从来只把她们当朋友。那时,他以为,那样就是爱情了,直到他遇见林溪。
在“奇妙夜”,那也是他人生的奇妙之夜。他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子一见钟情。他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不可抑制的微笑。是爱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爱神把他牵到了这个地方,却又在他面前竖起了一道墙。
就在林溪跟程阳谈话的时候,项目部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激烈的说话声。
林溪知道有事情发生,赶紧跑了过去。
“有什么事?张师傅?”林溪看到四五个浇筑混凝土的师傅们站在她办公室门口嚷嚷。
“大家有什么事,一个一个说,别激动!”程阳看到几个大男人围着林溪,便把她拉过身后,自己护着。
“外面冷,我们进去坐下慢慢说,好吗?”林溪从程阳的身后伸出头。
办公室里,程阳给每个人倒了一杯热茶。
“我这里,还有几天才浇筑混凝土,各位师傅们怎么都来了?”林溪问。
“我们来,是想找你帮我们一个忙的。”张师傅说。“之前带我们来的那个老板张勇伟,他已经不见人了。他还欠着我们几个人的三四万块钱呢!”
“就是,听我们村子的人说,他赌地下六合彩,亏了很多,不知道跑去哪里躲了!”一说到这,几个男人又激动起来。
“等等,师傅,那个张队长欠你们的工资?”林溪大惑不解,“我们工地的工资都是由公司劳资科转到你们银行卡上的,不经过他的手呀?”
“我们知道,你这个工地是我待过的最好的工地,所以我们才来找你帮忙。”一个师傅说。
“他是在其它的项目欠了你们的工钱是吗?”林溪问。
“是啊。”
“可是这样,我能帮到你们什么忙呢?”
这时张师傅递过来一份协议,是他们跟张队长签的协议。协议里注明,张队长是以工程量跟林溪算费用,但他跟张师傅们则是按用工结算人工费。假如这个工程整个混凝土浇筑的费用结给张队长是十万元,而张队长按用工量结给张师傅他们每人一万元,那么公司劳资科在将工钱转给张师傅他们以后,剩余的就是张队长的了。
林溪工地的做法是,每月按进度报给公司,由公司劳资科从工程款中拨人工费给各班组的工人。有些班组长、队长嫌麻烦,并且也不着急等钱用,就分几次结,等最后那一笔给工人的钱拨完后,剩下的就是他的了。所以工人的工资不经过这些班组长、队长的手,避免这些工头卡要工人的工资,或出现这个层面的欠薪问题。
“我大概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林溪说。“你们是想让我把属于他的费用转给你们,用来填补他在其他项目上欠你们的钱,对吗?”
师傅们嘿嘿笑。
林溪想了想,用缓和的声音说道:“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现在到了年末,谁都想攒些钱回家,这是大家出来打工的目的。但是,这件事,我们不能这么处理。”
“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不能,反正都是他的钱,只要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来给我们就行了。”
看着大家又即将高涨的情绪,林溪赶紧安抚:“师傅,你们相信我,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这件事要从其他方面来解决。”
“怎么解决?”
“第一,你们说这钱只要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来就行了,但是,现在这个钱还不完全是他的,因为这个工程还没有做完,如果他真的失踪了,那他就是违约,剩下的钱是不能给他的;第二,之前几个月,已经转了工钱给你们,他的那部分如果按项目进度来结,是还有一些钱在公司,但是也不多,可能也就几万块,这个钱是应该转给他的,如果转给你们,不合规,除非有他签字的同意书。所以,怎么办呢?”
几个男人也都怔怔地看着她。
“我的想法是,第一,到劳动监察大队和住建局反映情况,现在已到农历年末,他们会有相关的公开接访活动,我可以帮你们打听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也可以帮你们写好诉状,到时候你们直接带着纸质材料去反映问题就行了,但要记住不能有过激的语言和过激行动。你们放心,现在农民工讨薪问题已经是国家层面在关注的问题了,都在大力完善改进,你们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要到高楼或者塔吊上面去讨薪了,对吧?”林溪说。
“那倒是。”
“第二呢,张队长跟你们不是一个村的吗?为了防止他真的失踪,你们可不可以跟他家人联系下,也别说是找他讨工钱,就说我这项目还有那么多工没做,如果他违约,是要赔偿的,吓嘘吓嘘他,让他能继续来做工,他也才有钱还给你们。第三就是,张队长在我们项目的那几万块钱,我现在不转给你们,但我当然也不会给他,我会留在公司,以防万一他真的没有钱还给你们,如果有劳动仲裁部门或法院的判令,这也可以成为你们兜底的工钱。如果春节前你们没有钱回家,我可以预支七层楼板的钱给你们。你们看,这样行吗?”林溪问。
几个男人先是怔怔地听着,继而互相观望,进而站起来走到林溪面前,想握住她的手,又觉得难为情。
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