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十九首（三）@当代奴隶生活

当代奴隶生活

一

面黄

穿着破烂的

衣裳

咀嚼着每天的

残汤

埋怨

脚腕的锁链

冰凉

被人驱赶着

奔跑时的

慌张

流浪　流浪　流浪

…….

二

枪！

当——抵着

胸膛

遍地普度的

光

灼醒了罪恶的

灵魂的

颓唐

怅然唏望

还有着一幅

人的脸庞

（2005.11.11）

宿舍区的楼上楼下

一声“轰”

破土动工

将高高在上的学子们

惊动

俯望

睡眼迷离惺忪

原来是工程

建设中

装卸工，搬运工

漫布各处

蚂蚁样的忙忙碌碌

辛辛苦苦

跋涉于

烈日、暴雨、瓦砾、石灰、泥土……

牙齿是

斑驳的黄色

皮肤黑皱黑皱

糙糙粗粗

怕来不及逃离

窗户

不知想笑，还是

想哭

他掘他的土

我念我的书……

农民

一

农民

曾推动过历史

为革命

忠诚地效犬马之劳

“农民”

被喊了几千年的名字

从来都响当当的

饱含着

勤劳、正直、憨厚、淳朴……

却不知何时成了

贬义

二

城里人调侃对方的口头禅

“嗤！还不如农民……”

似乎把自己当成

美国国度里

曾经的

白人

二战时期的日尔曼

对进城的他们

高高在上的鄙疑

与呼之喝去

生命却苟且地寄存在

他们生产的粮食里

久而久之

农民们

先生畏怯了

谁让他们在

城里

而我们在

乡下

三

城里人

继续着一日千里的

奢华

乡下人

按部就班地

十年如一日地

腾挪

滋长的

不会是同情

蔓延的

只是——

差距

四

直到

有一天

城里的孩子们

也开始了

互相谑骂的游戏

“你真farmer！”

着实地叫人

吃了一惊

farmer?

竟然，竟然

进化成了形容词！

一个多么可怕

低级的

语法错误！

（2004.8.20）

过街战役

街中

交通的弦

松了

两边的车流

失控似的

对射

人行横道

冒出一位拉着板儿车的老汉

犹豫半天了

不知

怎么过

红灯亮了

箭呀，该歇歇吧

老汉拖着车

碎步忙活

竟“嗖嗖”飞出两支冷枪

想是要取

老汉的薄命

老汉前避后躲

不知枪法好，还是

他逃过一祸

哆嗦着身体

拉走

颤抖的板儿车

神牛

一

是神话

重演？

是仙官的宝骑

挣脱铰链？

神牛

降临凡间

随处可见

二

为何不现

法力？

亦不会

变化七十二般

原来是

拉车的脚夫

躬行、蹬足

任劳任怨

三

世人聪慧

将天地万物，有秩序地

分门别类

人有人的称呼

兽有兽的排位

四

惟独孩子们

不解：

神牛、神牛

究竟是神的坐骑

还是我们的

族类

（2005.3.13） 

夜難眠

一

寒門二十載

空長身子

不漲才

靜靜　默默　安安　穩穩

呆呆

唉

不該　不該

不是這樣的年代

實在？

落幕的塵埃

無與倫比的帥

無法無天的愛

無恥厚顔的賴

纂寫了生存的法典

二

明天？

如何不被曝屍

荒郊野店

像雙面國裏的

變臉

不能放棄人的尊嚴

不能沒有鬼的卑賤

陰險

夜難眠

忽現貶落凡間的

仙

能度我　一同歸天

小世界

餐厅中

你挤我拥

左边是穿POLO的小伙

浓浓的古龙

右边是廉价的行头

汩汩的汗臭

POLO齿白面秀

挥着票子喊

要鸡肉、鱼肉和牛肉……

汗臭　实实在在地咬字

半斤米饭、一份土豆

一边有酒

一边泪流

汗臭边回味

边走

残羹丁点儿不留

POLO又繁琐地

倒掉了鸡肉、鱼肉、牛肉和啤酒

谁让我穷

你富有

何必呢？

到外面的世界试试伸手

看看到底谁能

擎起宇宙

《悲剧　序》

（现代都市生活中，变化一日千里。然而，总有一部分人，除了在机械地延伸自己的生命以外，生活却一直都在静止。过了一辈子，其实和一天没什么分别。这其实是人生最大的悲剧。这不但是对他们自己生命的亵渎，由于他们的存在，更为都市的生活增添了不可避免的死气与压抑，这又是一座城市的悲剧……）

悲剧

（2005-1-8）

冬日的冷，

无法冰封城市的萧索。

一个人走在街中，

极力搜寻着能够引起兴奋的新鲜。

只是，

一切如同昨天，

一年前，十年前……

是我在退化，

还是城市的静止？

说一样，怎么可能！

往日的土坯，

已是林立高楼；

曾经的山路，也被柏油取缔。

零星的人迹，

幻化为如今的车水马龙；

人们骨子里的乡土气，

哪儿还有什么踪迹……

城市一直都未曾放弃，

创造着生的契机！

可是我——

依然无法触摸她的活力。

任凭她卖弄着，向我撩拨。

每一次吞吐欲望的气息，

都愈发显得做作。

耳边的吵杂，

还是那熟悉的声音。

手推车、水果蔬菜， 

甚至经营的摊位，

和谐的叫卖，

都未曾更改；

路旁打扑克的、下棋的、纳凉的，

还是他们若干年前的自己。

只不过，

黑发，泛起银光粼粼。

或许，

城市的的确确从未静止，

人的生命在一滴滴地耗尽。

这与昨天，

一年前，

十年前……

可有分别？

生命在延续，

却把人，永远地留在了过去……

（2005.1.8）

无题

呼——吸——

呼，吸，

呼、吸、呼吸呼吸……

我呼吸

快到窒息

只有闭上眼

或是

销蚀在黑暗的一刹那

才看清

灵魂

和自己的心

（2005.1.5）

愚蠢的回流

（2005-2-25）

一

雪

落满天下

堵住了

街坊四邻的

路

我的房檐

我的地盘

凭什么

成为它

落脚的歇处

小姑娘、老爷子、小媳妇、老爷们儿……

捋起衣袖

打响

捍卫门槛的争斗

我爱我家，

我真爱——我家

门口清静了

路中

升起高高的

雪山巨屋

二

行人四脚攀登

汽车艰险地

爬坡

将阳光激怒了

抖抖身子

雪山化为河流

泛滥至四邻的门口

三

小姑娘、老爷子、小媳妇、老爷们儿……

暴嚷

我爱我家！

我真爱——我家！

这是谁啊？谁啊！

敢将这里变成

肮脏的水沟？

（2005.2.25）

我注定将是一只孤独的鸟儿

（2006-7-17）

我注定将是一只孤独的鸟儿

凤凰过

却

怎么也逃不掉

火的燎烤

我注定将是一只孤独的鸟儿

喜鹊过

却

怎么也笑不出

丁点儿味道

我注定将是一只孤独的鸟儿

燕子过

却

总是淹没在水浪的

颠簸

我注定将是一只孤独的鸟儿

乌鸦过

却

总是蜕变出

一身

凄惨的白色

……

（2006.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