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日本之旅（4）山中遁形雾里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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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东京的那个早上下起了小雨，浅草寺附近热闹非凡。晚上关门修养的小店开门迎客，露出里面五彩斑斓的面貌。这里和南锣鼓巷并没有明显不同，沿街是日本特色小吃如抹茶味的点心和人形烧，工艺品无外乎杯子盘子风铃挂件明信片。日本人的审美非常专一，三花猫柴犬青蛙猫头鹰和胖女人，装点一切目光所及之处，让没用的东西变得可爱，增添上难以抵抗的吸引力。

沿着浅草寺前的长街走走逛逛，买买零碎，伴随着断断续续的细雨，雷门的大灯笼壮士一样敦实屹立不倒，道路湿漉漉而周遭清亮。高高的灯箱立在大红色柱子上，给艺人们打着广告，印上夸张的笑脸照片，贴上印着人名大字的深蓝色白花彩旗，中老年人们在门口排队买票。街道房顶上偶尔出现武士雕像，隔空呼应，在房顶上俯瞰世界各地的行人。

我基友执着地要带我去看一家刺身店水族箱里面的大鳗鱼，因为第一次她来时鳗鱼的惊鸿一瞥给了她无穷无尽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在潜水的时候看到巨大鳗鱼都没好好观察就落荒而逃。我们走遍浅草，用心欣赏建筑和装饰全部是为了给大鳗鱼做铺垫。大鳗鱼像我想象中一样长得随心所欲，苍白身体粗壮身材斑点花纹，隐藏在水管中，露出头尾，猛然看见很有冲击力，根本无法和昨天多汁鲜美的烤鳗鱼联系到一起。

散漫地兜了一圈之后我们便收拾东西离开了，行李中仅增加了面膜和化妆品的重量。周末的浅草依旧干净又安静，像大雄和哆啦A梦生活的小区，酒店附近的店门懒洋洋地开着，门可罗雀，徒增街道的生活气息。老贼安倍晋三的竞选海报贴在墙上，和牙科广告，证券广告和小饭馆菜谱混合在一起。

从浅草站坐地铁一路到达品川，在品川吃了一顿简单的快餐。我记得是鸡排和牛排套餐，配以土豆泥和粗粗的炸薯条，我们还各要一杯柠檬苏打水，来弥补两天以来流失的维生素。从到了东京开始，除了在吃御好烧的时候吃了几口圆白菜，就没再吃过蔬菜和水果，不是肉就是碳水化合物，倘若几天连续吃下来绝非长久之计，也理解了为什么日本药妆店非常喜欢卖维他命营养片。

在我还在为如何到达箱根的酒店而发愁的时候，神通广大的基友已经充分掌握了行程。她已经确定，从品川坐新干线到小田原可以直接买到箱根通票，如果想看富士山在箱根直接去河口湖的巴士，她对日本旅游业的发达程度报以充足的信心，而菜鸡对这种自信报以满满的惴惴不安。

新干线车站没有想象中高大上，很像国内的长途客运站。人不多，不安检，遍布兜售零食和土特产的小店以及花里胡哨的旅游广告。新干线长得也乏善可陈，和谐号和新干线相比就像是磨皮后的颜值。然而车厢内部的宽敞程度和设施齐全程度还是很有发达国家气派的，厕所尤其干净，让票钱并没有那么令人发指。乘务员进入每节车厢前毫无例外的九十度鞠躬，然后向左看一秒，向右再看一秒，动作标准得可以直接录制过马路安全小视频。我们在车上向外四处看风景，看雨逐渐变大，雨滴沿着窗户水平滑落。我相信凭借我基友的物理水平能直接根据车速雨滴滑落的角度以及重力加速度来估算风速。她扬言做竞赛老师的时候能把高中小朋友虐的吱哇乱叫，我难以想象平日里对我温柔和善的好麻麻当恶魔老师是怎样的形象。

大概花费了从北京南站到天津站的时间，我们就从品川到了小田原。小田原站比品川站更大，更像长途客运站。在那里，我们收到了当地服务人员热情洋溢的接待。首先是一个操着日式英文的小姐姐，给了我们一大堆纸质文件，包括列车时刻表，景点介绍，含有多种出行方式的地图，并推荐我们买箱根三日通票。然后我们在买通票的地方，遇到了另一个说着日式中文的小姐姐，给了我们同样的一大堆文件，又用中文重复了刚才的事情。于是最后，我们拿着两张票和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纸出了买票的地方，信息量过大让我们都有些恍惚。虽然我们对日本人的认真早有耳闻，但是亲眼所见还是大吃一惊，路线细化到每个站点甚至每一分钟，什么M线Y线Z线等各路公交车，何处坐船哪有小火车，哪里的花最红怎么去看富士山…

令人遗憾的是，最近恰好是火山活跃期，箱根闻名的登山缆车停运了，没有机会从空中俯瞰火山口。更加遗憾的是，箱根连日来细雨不绝，各处迷雾缥缈，想看富士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公不作美使得计划受阻，让我对着眼前大量的选择方式迷茫又烦躁。因为在我有限的出远门的经历里，我从来没有遇到需要临时改变计划的情况。我甚至曾经自诩出行吉祥物或晴天娃娃，最NB的一次是在暴雨季节坐上了几天以来唯一一趟没有晚点的高铁。反观我的基友，从第一次欧洲自由行开始就不停地和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打交到，在地广人稀的俄罗斯迷过路，在北海道遭遇了及其恶劣的天气，因此对于本次的变故就如同应对蚊虫叮咬，非常坦然，她建议在做小火车去酒店的路上先去强罗看看花，然后慢悠悠地过去也不迟。

于是我们就坐上了那特有的，好像儿童乐园才出现的大红色四方形小火车。小火车慢吞吞地在山中遁形，绣球花在铁轨边夹道盛放。连绵不绝的细雨轻轻落到硕大的花冠上，花瓣的颜色在雾气中散发着柔光，温柔地拂过小火车的身体。漫山遍野，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新鲜的绿色，大红色的小火车在这一片绿色中穿行。

大概是为了节省修铁路的空间，很多拐弯的路线都用一种非常巧妙的变道设计替代了。穿着制服带着白手套的司机停下小火车，打上透明小雨伞不紧不慢地开车出门，手动变道，然后再回到驾驶座倒退着开车，然后就沿着一条全新的路线到了下一个站点。司机下车变换轨道的时候，一车的旅客该吃该玩该聊天见怪不怪，然而我第一次看到司机从容远去地身影，几乎以为他要撂挑子不干，随后在这个人口密集且封闭的空间中上演一场犯罪。

停停走走，在山中遁形，在雾里看花，等晃荡到强罗的时候感觉已经无花可看，无景可赏。不过是绿色的山，五颜六色的花，迷蒙的雾气和温柔的雨。而恰好强罗的迷你车站寄存大件行李的柜子全部满了，暗中给了我们能够直接去酒店的借口。

到了强罗更改了交通工具，直接做箱根观光大巴就可以直接到酒店附近。大巴上没什么人，而且会保证每个人都安然无恙的坐在座位上，因为一路全是拐弯和坡路。我基友管这一路叫护眼路，因为此处山区的绿化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一百二，除了零星闪现的山间别墅外，土地几乎全被绿色植物覆盖，远处的山隐没在浓浓的雾里。我们沿着蜿蜒的道路进入云朵，被绿色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