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记:老前辈,请尊重我的“树权”

还有几天就是植树节了,遗憾的是今年我不能如期回老家植树了。在异乡的春晖里,我怀念曾经无比美好的种树时光,想念我所种过的每一棵树,死去的请它们安息,活着的祝它们茁壮成长。

说来也悲催,我生平没有几个爱好,仅有的爱好之一就是植树。在我的四五岁的时候,我就对种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当春天来的时候,其他的小朋友都忙着做各种小游戏,而我则忙着寻苗、选地、挖坑、栽种、浇水,不亦乐乎。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没有所谓的植树造林、改善环境的神圣使命,我只是出于单纯的喜爱而乐此不疲地栽种树木。每种好一棵树,就像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并大获全胜,我会对着树苗撒一泡尿,一方面让幼树吸收我的精华赶快生根发芽,另一方面向芸芸众生显示我的力量、强化我的权威,更为重要的是,我可以如度春宵地享受难用语言形容得高潮和快感。

小小年纪,痴迷种树,大人们夸赞我的同时,无不觉得我脑子有问题。是呀,一个屁颠屁颠的小孩子,把大多数花在连大人们都不爱干的种树上,而不去找同龄孩子玩,这太不合群了,太不正常了。我的亲人也一度为我感到忧虑。小朋友们觉得我太另类,像傻子,在数次“挑衅”我未果后,便渐渐敬我远之了。

大家都以为,我一天天长大,会不再痴迷于种树,甚至会为过去的所作所为感到可笑,但事实截然相反。我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独立思想和是非标准,我不但没有否定种树的嗜好,反而更加痴迷于种树。如果说小时候的热爱种树,仅仅出于童趣,那么长大后依旧热爱种树,恐怕绝非兴趣那么简单。在现在的我看来,种树不光是体力劳动,更是脑力劳动,虽付出了时间和汗水,但收获了愉悦和舒坦。你们千万不要误以为我高尚,给我一个大赞,贬低你们了的善良。实话给你们说,我种树完全是利己主义角度出发的,我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那有闲心为他人考虑。

后来因为求学缘故,我一年年远离了故土,远离了那片天地,但我还是坚持在植树节前后抽时间回家种树。从小到大,我种的树不计其数,如果都幸存下来,想必早成了一片小树林。

回望自己的种树生涯,虽更多的是快乐和幸福,但其中也不乏磕磕跘跘、痛心疾首、沮丧绝望。误解嘲讽几乎是家常便饭,阻拦和破坏也时常有之,更为恶劣的事件也偶有发生。好在世界上善良的人居多,好在我心态乐观随和,我一路种着树走到了今天。如今,很多不愉快、不顺心早已烟消云散,只有一件事让我耿耿于怀、无法释然。我试图跳过这个梗,可是不管如何用力,都无法成功跳过。

那件事,就是村里一位德高望重、备受尊敬被大家称为先生的前辈侵犯我的“树权”的事。人有人权,树有树权。树权这个概念想必大家是第一次听,饭其内涵和外延我相信大多数人都能想到。

事情是这样的,那年我14岁,在山野了挖了一棵核桃树苗,移栽到了离我家院落十米左右的地界处(所谓地界就是我家与别人家土地交界的地方)。我花了很大心力,下了很大功夫,悉心栽培,终把这棵核桃树树种活了。后来,这棵树茁壮成长,一年一个样。那时,我满怀期待,想早点吃到这棵核桃树结的核桃。然而,有一年我暑假回家,才知核桃树死了,叶子掉光了,没有生机的树身、树枝被太阳暴晒着、被乱风蹂躏着,异常凄惨、可怜。天啦,好端端地一棵树怎么就死了呢?正是生命积蓄力量、壮大自我的季节,而我的核桃树却油尽灯枯、不明惨死。是谁这么坏,这么没素质,这么残忍,害死了我的树?

哎,其实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能推断出我的核桃树是怎么死的。离我种的核桃树只有五厘米的邻家地里同样长着一棵核桃树,比我的核桃树更高、更大,光合作用不受任何阻碍,生命力极其旺盛。这棵核桃树应该是本年移栽的,因为寒假我回家过年时并没有发现它。我的核桃树是被它的近邻害死的,归根结底是被种那位老前辈害死的。老前辈种树时,我妈妈在现场。我妈妈极力反对老先生在与我的核桃树很近的地方种树,但老先生很固执,他认为我爸妈太自私自利,把树栽到地边上了,欺负到他头上了。事实上,他冤枉我爸妈了,因为那棵树是我在我爸妈不知情的情况下种的。老先生边谩骂边挖坑,态度恶劣,气势强硬,而我的妈妈自知理亏在先,便不再做无用的拦挡了。老先生种的核桃树刚刚缓过神、正要脱胎换骨、昂扬成长时,我的核桃树便气绝而亡了。老先生种树时,挖断了我的核桃树根,也挖断他的伪装和虚伪,自此他的真面目在有良知的人眼里暴露无遗。他侵犯了我的树权,也贬损了自己的形象,更讽刺和玷污了世人对他的尊敬。

本质上讲,我才是害死我的核桃树的罪魁祸首,我有罪,因为我没把树种对地方。尽管如此,我还是要把所有的责任推给直接元凶,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并不是因为我不承担责任,而是因为他太可恨、太可耻、太卑鄙了,枉过了一辈子,应该受到重罚。我没有去找他算账,而是选择了自吞苦果。我相信恶人有恶报,我相信他会良心不安,会遭到相应的报应。

多年过去了,老先生的核桃树早挂上了果子,而老先生依旧得意洋洋活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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