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作响的马蹄声从洛丹米尔湖畔边袅袅传来,打破了林地里安详沉郁的静谧。轻装便服的骑手正驱策着她的坐骑,在宽敞的国王大道上尽情驰骋。这是她的独处时光,恰有意味的是这并未让她感到丝毫寂寥,倒是惬意和自在。
没有任何事情能比无所拘束地来到洛丹米尔湖畔策马奔驰更让她快乐了。自由、无忧,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玛尔兰清晰地感受着缕缕湿润的湖风飞掠过脸上每一寸小麦色的皮肤。乌黑如渡鸦羽毛一般的长发被束成马尾,留在后头,任凭清风吹拂。而她那思绪早已放飞到九霄云外……
灰风,这是玛尔兰亲自为胯下这匹灰色母马取的名字。她寄望于能够乘着这匹骏马四处闯荡,感受洛丹伦王国每处地方不同气息的凉风。在少女看来,这匹深灰色母马已然算得上知心好友。自打记事开始,玛尔兰便对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宫廷贵族小姐毫无兴趣,并且因为她那“劣迹斑斑”的表现,已经足以让大部分洛丹伦的礼仪导师闻风而逃。叛逆、缺乏专注力、无法驯服的野马,他们对玛尔兰的评价出奇的一致,哪怕在用词上也是如此。玛尔兰的父亲——戴维德·莱恩哈特公爵,戎马一生,已为洛丹伦联盟奉献半生,如今他只想为自己唯一的女儿规划一条安稳坦途,而最有效的方法便是与本地贵族联姻。然而,玛尔兰认为父亲此举简直不可理喻。她为了这事常常与父亲争得不可开交。
“罢了罢了,这件事还可以再等等。”莱恩哈特公爵在女儿的倔强面前无一例外败下阵来。
家,对于玛尔兰来说,既熟悉又陌生。每每与父亲大闹一场后,玛尓兰便会来到洛丹伦王城郊外的巴尼尔农场散散心。在那里,她见证了灰风降临这个世界;同样在那里,她第一次骑上灰风,开始策马驰骋,仿佛闯荡到了另一片天地。玛尓兰俨然已经将巴尼尓农场当成第二个家,况且那里有趣的事物还不止这些呢。
玛尔兰不觉露出一丝笑容。哪怕不执拗不过父亲的顽固,若能享受片刻宁静的独处时光,那也是值得欣慰的。玛尔兰微微收紧下半身,让双腿紧贴灰风的腹部。灰色母马心领神会,即刻加速起来,迎着湖边的凉风奔跑。这一刻,玛尔兰觉得拥有着整个世界……
眨眼瞬间,一道人影突然冲出,闪进玛尔兰的视线内。那个人兀自拦在灰风疾行的方向,伸开双臂想要截停飞奔的灰色母马与她的骑手。这个叫乔罗姆的男人实在讨人烦,他是巴尼尔农场的现任主人,而灰风正是在那降临世上。这个专门为宫廷供坐骑的农场曾经为洛丹伦王室进献过一匹血统高贵的名驹。高贵的洛丹伦王子领到他的坐骑后,称心满意地为其命名为无敌。而今,所有的好兴致都因这人的出现一扫而空。玛尔兰急忙勒紧缰绳,让胯下的灰风赶紧停住步伐。
灰风刹住已经迈开大半的前蹄,大口呼吸着湖边清爽的空气。“圣光在上,你就不怕被撞死?我可拿不出金子来赔给老巴尼尔,毕竟你是他的宝贝儿子。金子都在我父亲那里。”玛尔兰皱起眉头质问这个男人,同时用手背擦拭着额前的汗珠,耐心也随着挥洒的点滴汗水缓缓流失。
“噢,家父那头就不劳玛尔兰小姐费心了,咱们自会料理。我真正担心的是这姑娘。”乔罗姆微微仰起鼻头,示意着灰风。“即便蒙住双眼她也能闻得到我的气味。可别忘了,是我给她接的生。我与她待的时日可比大小姐您长多了。”灰风自觉朝前走了两步,轻轻嗅着主人的气味。他就像国王大道两旁笔直的树干一样伫在路中央,玛尔兰丝确信他的固执与路边那桩桩林木的根须差不到哪去。
乔罗姆才是灰风的主人。
仿佛在自己口袋里摸到颗不起眼的钉子,指头给扎得生疼。无论骑手与坐骑之间已经建立了如何的默契,她只能是灰风身边的一个过客。长久下去,她的父亲绝不允许女儿继续离经叛道的行径——公爵之女终日流连马厩之中,与马倌之子为伴,天底下没有比这事更荒唐了。
玛尓兰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直瞪乔罗姆,心里头窝着难以名状的怒火无处宣泄。毫无疑问,乔罗姆已经戳中了她内心的痛处。他从林地那边赶来。每每与父亲闹得不可开交,出走家门,他就会带着我来到这片树林里寻找乐趣——用石头垒城堡,采蘑菇煮炖肉,还有最刺激的捅蜂窝……看着乔罗姆的靴子上沾满了泥巴,女孩更是怒火中烧。她几近嘶吼:“所以所有事都按他说的来,他让你来催我,你就真的来了?”吐沫星子差点就喷在乔罗姆脸上。
“哟嚯,您误会了。”乔罗姆满脸受伤地说,“我想灰风已经陪您跑一整天了,再跑下去准会伤着她的筋腱。公爵大人的吩咐,让我把灰风牵回马厩,喂她吃上好的草料,再好好洗刷一番。以巴尼尔之名,我保证完事以后她准是名干干净净的好姑娘,日后成为洛丹伦最棒的坐骑。当然了,我想公爵大人的意思是‘给您最好的坐骑’。是的,我猜应该是这样的意思。”
确实如此,玛尓兰不能因为不满父亲的安排而选择性地了无视对她的付出和关爱。当年,在暴风王国沦陷以后,莱恩哈特一家随着幸存遗民流亡到北方的洛丹伦王国。在这里他们举目无亲,所有熟知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全赖玛尓兰的父亲为洛丹伦王国上阵杀敌,靠着阵前军功才换来的爵位……
满腔愤懑已经悄然退散。“告诉我父亲,我会去的,但那得待我尽兴以后。”玛尓兰依旧颐指气使骑着灰风,高高在上俯视着喘气的乔罗姆。
“圣光在上,玛尔兰小姐您还是马上出席凯旋大会的晚宴吧。万一小姐您惹了大人不高兴,明年我那可怜马场的订单可就要泡汤了。”乔罗姆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很擅长演戏嘛,去给宫廷当个戏子演员什么的,哪个不比当马倌好呢?“可怜?”玛尔兰故作惊讶,“整片大陆都知晓你们姓巴尼尔的家大业大。我记得你们马场养育的名驹多不胜数,对上一个骑在你家马儿背上的屁股还是阿尔萨斯王子的呢。如果这还叫可怜,那也烦请你可怜可怜我这不受待见的公爵女儿。”
“可别这么说嘛。巴尼尔家族的那点生意全仰赖泰瑞纳斯国王的福泽隆恩,还有公爵大人的格外关照。”乔罗姆来到灰风身边,轻轻松松抓住揽在她颈脖上的缰绳,一手轻抚着渗着汗水的皮毛。“好姑娘应该安心待在家里,对吧?灰风就是这样的好姑娘。来吧,该是时候回去了。”
“好姑娘不该关在马厩里,灰风和我一起,走到哪里都是她的家,”玛尔兰甩动马鞭,一下抽在乔罗姆抓住缰绳的那手上,吓得对方往后倒了个趔趄。“也是我的家。”无数次,玛尔兰想象着这样的画面,一人一马,在无人的旷野恣意奔驰,在滂沱的雨夜淋得狼狈不堪,在古老遗迹的废墟中徐徐前行。不管走到哪,玛尔兰都与灰风形影不离。不管这将花上多长时间,她们终将把整个洛丹伦乃至整片王国大陆游历个遍。伟大的女骑手与她的坐骑,她们传奇的故事将被诗人和歌手在七大王国里一直传唱下去,上至君王,下数黎民,无人不晓。后人会以此为荣,无数人会心怀激荡在王国各地寻找她的足迹。玛尔兰不想与这个“老实巴交”的乔罗姆纠缠下去,她俯下身子紧贴着灰风的马背,轻声低语道:“再陪我跑一段好吗?”
灰风就像能够领会玛尔兰的意思一样,小耳朵不断颤动,前蹄正来回踏着地面,表现得十分雀跃。“乖女孩,这才是我的灰风。”玛尔兰轻抚灰风的后颈,脸颊露出不被发觉的微笑。
乔罗姆摆出一脸苦相,“这下老爹定要把我宰了。”
“那好吧,我去不就完了嘛。”玛尔兰朝马倌之子大声说道。
突然听到这话,乔罗姆顿时放下心头大石,虽然过程不畅,但最终这一切还是遵照公爵大人吩咐的进行。乔罗姆走上前,正打算搀着这位爵爷家的任性大小姐下马……
“才怪呢!”玛尔兰突然拉动灰风的缰绳,母马即刻心领神会转过身去,往反方向急跑。
可怜的乔罗姆被灰风的举动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跌倒在地。“我的大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王城不在那边!”眼巴巴望着逐渐远去的玛尔兰,乔罗姆只有无奈地高喊。
“放心吧,我会带着灰风回去的。就阁下那骑术,我怕您终将会摔个狗啃泥,就不为难您了。”狗啃泥,又一句从马房小弟那学来的嘲弄,真够形象的。玛尔兰往身后的乔罗姆喊去,不管他是否能听见。
她想象着这样一幅画面,自己纵马现身云集了诸多贵胄乡绅的洛丹伦王城,众人向自己投以惊诧的目光,与凯旋而归的阿尔萨斯王子一样备受瞩目。当然了,还有少不了他们打心底里的羡慕。这样震撼人心的画面,足以令宫廷画师为此留下又一幅传世作品。“啊,好一阵凉风!哟嚯!”玛尔兰心中不由得十分欢喜。此时的玛尔兰心情大好,感受着洛丹伦森林的微风轻抚着自己的皮肤,她很确定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洛丹伦,我来了!”玛尔兰在无人的森林里大声疾呼。
玛尓兰骑着灰风一路来到洛丹伦王城。看着这些以巨型的灰白的大理石精心筑就的巍峨城墙,她不禁感到骄傲――这座繁华的都城象征着洛丹伦王国最辉煌的一面。千百年以来,这个屹立在大陆北方的古老王国在米奈希尔王族的带领下屡次击败来犯的强敌,最终在七国联盟里面奠定了洛丹伦的领导地位。如今,阿尔萨斯·米奈希尔——以洛丹伦远征军统帅的身份深入极北之地击败了祸害王国的亡灵天灾,功勋卓著。想到阿尔萨斯王子经历过的惊险征程,玛尓兰心情激动不已,她渴望也能获得一份类似的经历,好让自己摆脱父亲的束缚。她催动灰风快步奔驰,巴不得步子迈得更开一些。
一开始尚能见到迟来的酒水商贩,他推着破旧的独轮车,载着被颠得摇摇晃晃的酒桶;或是早就喝得酩酊大醉的褴褛男人,他没走两步便一屁股瘫坐在树下,打着呼噜睡去了;甚至还有两个归家的猎户,他们朝着骑马飞奔而过的玛尔兰吹起口哨。路越走越宽,见着的人却越来越少,最后玛尔兰觉得自己就像身处无人荒野。她最终意识到由于自己姗姗来迟,已然错失了亲眼目睹这位洛丹伦英雄的风采的机会,失之交臂的感觉让玛尓兰十分沮丧。曾经有过一瞬间,玛尔兰萌生出退却的念头,但最后还是被她用力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挤出脑海。丧失掉先前的意气风发,玛尔兰干脆下了马,漫不经心地走着。灰风的蹄子踩在石质路面上,发出阵阵闷声。哒哒哒……哒哒哒……步子愈发沉重。玛尔兰猛然抬头,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来到王城大门。她本能地掉头,却被一把声音叫住了。
“嘿,玛尔兰,你终于来了。”卫兵哈里斯……他在父亲手下当差,理所应当在这值守。玛尔兰在心里不停咒骂他,还有自己,然而让她懊恼事还在后头――哈里斯的上司,那该死的丹顿中尉也必定在此。想到这个由父亲一手张罗的联姻对象,玛尔兰心里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憎恶。愿林鬼抓走他,玛尔兰心想着。
“公爵大人特地嘱咐小人,一定要在这里等待您的到来。”哈里斯的肉脸挤出难以想象的笑容,他显然认为已经圆满完成公爵交待的任务,而过后必定会因此受到公爵的赞许。“公爵大人有命,吩咐小人务必将这套华丽的晚装交予小姐阁下。我想公爵大人的意思是想让小姐穿上这套华美的晚装。”哈里斯从侍者手上接过一套样式繁杂的麦色裙装,正顺着展开……
一份精致的礼品?玛尔兰心想,与其说这是为她好嫁个丈夫,不如说是卖出个好价钱。
“大可不必,我决定不进去了。”玛尔兰对于哈里斯的态度十分不屑,随手就将灰风的缰绳从哈里斯手上夺了过来。“此外,我认为你最好还是管好自己的嘴。毕竟在大庭广众下对一位爵爷千金出言不逊……你是脑子被狗啃了还是那个肯特教你这么说的?要是你的长官忘了教你怎么跟爵爷家的千金打交道,我倒乐意替他教教你怎么记住自己的身份。”玛尔兰甩动马鞭,狠狠抽在哈里斯的嘴皮上,心中的怒意倒是释然了不少。
哈里斯踉跄后退,几乎跌倒,嘴上痛得他连连吼叫。他捂住的痛处,眼睛眯成一线恶狠狠盯着玛尔兰。
“罗尔森太太,我就是想进去看看嘛,就看一眼……”稚嫩女孩的声音从玛尔兰身后传来。又是迟来者,想必也是跟她一样怀揣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来。玛尔兰暗自嗟叹,难道所有的洛丹伦女孩都沉迷男孩才玩打仗游戏?她们津津乐道的只有故事里的金发王子、屠龙英雄,诸如此类的。哈,她不也是这样吗?除此之外,她倒是乐意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而不是一份只有精致包装的礼物。
一个女孩,大概八、九岁上下,长着一双漂亮的眸子,头发却是乱蓬蓬的,像往她的脑壳上搁了一堆杂草。与她类似,玛尔兰心知肚明,自己此刻的形象一定也是蓬头垢面的。
“你看,王城大门马上就要关闭了,阿尔萨斯王子早就不在里头,你是不可能见着他了。我们必须回去了,莫莉。”另一个女人说道,“你爸爸可不准你继续胡闹下去,快跟我回去!”
“就看一眼,就一眼!”莫莉不依不饶拉扯着保姆的手臂,“我保证日落之前一定回家,爸爸不会知道的。”
“聚在里头的全是洛丹伦权贵,而你我都只是平头百姓,卫兵叔叔不会让我们进去凑这个热闹的,还是听话回家吧。”保姆俯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的棕发,好让她听话。
这一切都被玛尔兰看在眼里。身份是种桎梏,也是一具无形而沉重的枷锁,它束缚了小女孩,也同样束缚着玛尔兰自己。洛丹伦长久以来秩序的基石在某程度上已经演变成僵化的阶级观念。阿尔萨斯王子兴许就是粉碎这些顽固枷锁的最为重要的关键,他年轻而热忱的王位继承人,在军队中久经历练,不拘泥于形式,而且他还将承袭光明使者乌瑟尔那正义与美德的衣钵——深通谋略之道而又能体会民间疾苦,这样一位完美洛丹伦明日之星,又如何不叫人为之痴迷。不知多少个夜里,玛尔兰幻想自己成为洛丹伦的骑士,头顶翼盔,身披甲胄,驰骋在一望无垠的原野上,这小女孩不着调的幻想也许迎来实现的曙光……
“要我说,也许他们会为你开这个先例。”玛尔兰突然加入,让罗尔森太太感到十分意外。“我来带你们到里面吧,外头只有闷闷不乐,而里头多的是琳琅满目的乐子。”
“谢过你的好意,小姐。”罗尔森太太看了看玛尔兰的骑装行头和额上尚未干透的涔涔汗渍,尴尬地点头致意,她几乎藏不住那偷笑的嘴角。“请恕我直言,我想卫兵可不会因为三名女士在门前的上演的闹剧而放行。”
“闹剧?”玛尔兰扯高嗓子,“我看这些身穿甲胄的呆瓜上演的才叫闹剧。即便见不着阿尔萨斯王子,进去里面还有各种好吃的,你看着想吃就吃,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别再犹豫了,你们跟着我就进去就是了。”玛尔兰摸了摸小女孩蓬松而柔软的棕发,“你叫莫莉是吗?”
女孩微微点头,她有着一双晶莹的眸子让玛尔兰好生羡慕。
“名字真好听,你老爹必然很疼你。”玛尔兰拉着莫莉的小手就往卫兵哈里斯身后的大门走去。
“玛尔兰小姐,请不要为难小人。您也知道,肯德中尉下令不允许平民……”卫兵哈里斯虚伪地笑着说,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拦住莫莉和她的保姆。
“泰瑞纳斯国王早就颁布诏令,今日的盛典普天同庆,王国的全体臣民皆有权力一同庆祝此次胜利。凭什么你认为她就不是国王陛下的臣民,就不能让她平民亲历这个伟大的历史时刻?抑或是你仗着上司的权势就已经傲慢成这个样子,可以藐视国王的谕旨了?就你刚才冲我张嘴就来的轻薄言语,看在公爵大人的份上我仅仅赏你一个耳刮子,而不是把你舌头连根拔起,就已是一份天大的仁慈,而你现在更是妄想拦住我?”玛尔兰满怀恼火,就差冲着哈里斯脸上啐一口。
“不敢不敢,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难不成你还想因为这点小事告到陛下御前?那就试试呗,看到底谁吃不了兜着走。你知道的,我言出必践!”
“丹顿中尉会宰了我的。”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玛尔兰有点可怜这小小的守门兵,尽管他多数时间只是装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臭脸,可脱掉这身纹着洛丹伦徽章的制服后的他也仅是与埋首耕耘的农夫无异的洛丹伦百姓。哈里斯夹在上司与权贵之间,左右逢迎,实在够他累的。
“得了得了,你上司那边由我来对付,我保证你不会因此而丢了军职。你只管放行。”玛尔兰几乎换了种口吻,近乎怜悯。
“圣光在上,玛尔兰小姐您说了算。”哈里斯知道执拗不过这专横的权贵千金,无可奈何只好听之任之,大不了再挨一顿臭骂。反正他今天已经有够倒霉的,早上才挨了上司训斥,刚刚又吃了骄横的贵族小姐一鞭子,像他这种人注定活在混账生活的泥潭里,即便是在国王圣心大悦,普天同庆的日子里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