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学

    13岁的那年,我将要就读的是一所乡下中学,建在小镇的山上。

  这是一座偏僻的小镇,四面环山,山多不高,丘丘壑壑,是典型的南方丘陵地貌。曲曲折折的盘山公路,新修的柏油路面在烈日的炙烤下经常散发出刺鼻的味道,留下不同形状的车辙。道路两旁是土建的房屋,偶尔能看见一两栋水泥楼房,多数人家的门前都种着各式果树,以桃树和柰树居多。不过毕竟是镇上,大多数人家的门前都多多少少种了些花草,凤仙花、指甲花还有野生的兰花。家家户户也少不了养狗和猫,养狗为了看守门户,而养猫也是为了驱赶和捉拿家里的老鼠,忙得过来的时候,照例还得养几只猪,它们住在另外搭建的猪圈里,以备年节之需。

  我家离学校有二十里路。因为村子座落在一条小溪边,不知何年何月,祖先们看中了这块丰饶之地,在此安家落户,村子北边建了一座寺庙,村子因此得名寺溪。我母亲是P县的人,远嫁到这里,高中文化,写的一手好字,是一名乡村教师。父亲小学文化,务农为主。父亲喜欢吹口琴,弹吉他,他甚至会拉二胡,在音乐方面可以说是无师自通,也照样写了一手好字(听说是为了给我母亲写情书练出来的),当然他也喜欢抽烟喝酒,偶尔还打打牌。我还有一个妹妹,那时候她才三四个月大吧!

  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有智能机,家家户户还是用固话,鲜少有人用上了小灵通。这点很重要,正因为这个缘故,那时候的各方面都还相对单纯快乐,大家获取信息的渠道也比较简单,多是看电视。那时候能有什么电视看呢?信号经常不好,得一个人去大院里转动天线,另一个人在房间里。

  “再往左一点!”房间里的人喊

  “好了吗?”于是另一个人往左边转了转。

  “太过了噢!往右一些吧!”房间里的人又更正道。

  于是就这样左转右转,才终于可以看到电视画面,虽然是彩色电视,但是常常会有麻点,但这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心情,那个时候即使是广告都好看,所以,孩子们就连广告词也能随时脱口而出的。

  我家有个小院,厨房窗前种了银杏树,有碗口粗细,是我读书那年父亲种下的。此外是母亲种的夜来香,另外,墙角下一丛丛的是兰花,某个时还会种种一些葱蒜。房间窗前则种了一株桂花,两株腊梅。偶尔疏于管理,庭院还会长出一些紫苏来,这是一种很好的药材,烘干后可以驱寒,祛除风热感冒。也是一种很好的食材,随手摘几片新鲜的叶子洗净,煮面,加鸡蛋,味道和吃薄荷叶差不多。还可以炒螺蛳,佐几片紫苏叶,那味道也是极好的。

  大概是太爱这个地方了,忍不住花一些笔墨来写,好让你们对我的出生地有个最初的印象。

  我偏科严重,语文好,数学差,文艺才能有,喜欢唱歌主持画画。因为在乡下学校,还算是老师的得力助手,也因此颇受欢迎。明天就要去中学报道了,心里很是忐忑。

  就在这个档口,发生了一件事,城里的表叔来我们家做客,酒精中毒,竟一睡不醒,我爸赶紧叫了救护车,把不省人事的他送去市里的医院抢救。听说他昨晚喝了很多,心里积了很多心事,流着眼泪喝闷酒,大家都劝他少喝,他却只一个劲儿的往肚子里灌酒,这也许是他一睡不起的原因吧!

  就是在这样慌乱的情形下,我在我妈的陪同下去中学报道了,坐的是一辆敞篷的运输车(乡下都是这样的交通工具),那天我梳着两个高马尾,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一双黑色的凉鞋,和母亲提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带着小学的毕业证书等重要证件。先是安排宿舍,我们在老师的指引下走进学校右侧的女生宿舍,说是宿舍,不过是一栋4层的居民楼,一楼是学生宿舍,一楼一以上是老师的住所。我选了一个6人间,刚进门,挤挤挨挨的都是其他同学的行李,脸盆、脚盆还有被褥。我妈替我选了最上层的床位,靠墙的最边上一铺。因为家里这样的急事母亲就匆匆赶回家了。我便沮丧的留在宿舍整理起自己的床铺,想哭,这是第一次离开家,而且还得在这个地方待一个星期才能回家!正忙着整理的时候,同床的一位女生笑着问我:“嘿!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是3班的吗?我叫陈景,很高兴认识你啊!”她的表情颇为浮夸。

  “哦!我叫曹颖,我也是三班。”我看着她。

  “你怎么不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呀?不开心啦?”

  “我想家,难受”

  “没事,过几天就习惯了,我们交个朋友吧!”她提高了音量,趁着她说话的当儿,我看见她眼睛大大的,皮肤较黑,有着一口洁白的牙齿。应该是个活泼的女生。

  后来,在陈景的介绍下,我还认识了一班的刘芳,一个高高个儿,紫色嘴唇,卷头发的女生,她的卷发是天然的小卷,经常绑成一个马尾,因为如果不绑,应该会成为爆炸头吧!她说话声音比较粗,比较强势,经常要陈景听她的。她总让我想起朱美英。

  我整理好书包去了班级,我被分在3班,班主任是陈志明老师,眼睛大而有神,一头倔犟笔直的黑头发,仿佛永远都是那个长度,脸上有酒窝,在笑着和讲课的时候特列明显。语文老师是鲍老师,同样是大眼睛,不过嘴巴较宽,说话的语速较慢,他喜欢思考清楚了再说话。这两位老师都喜欢抽烟,他们走过身边都会留下一阵阵较淡的烟味。接下来是数学老师吴老师,她话不多,不苟言笑,鹅蛋脸,常戴着一副黑边细框的眼镜。

  我们吃什么呢?家里照例带一陶瓷罐子的腌菜或者炒笋干这类不容易腐败的菜,另外我们还会带一些生菜例如芋子、黄豆一类,放些桂叶或者方便面调料,蒸饭的时候一并蒸了。味道出奇的好,这是对付七天菜不够吃或者易腐败的好办法。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几个人睡着,一开始大家都在聊天,聊着聊着,似乎都睡着了,再细听,黑暗中传来细碎的啜泣声,我也哭了,是想家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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