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街头看众生

佛说:众生皆苦。

浔城,美丽的甘棠湖边有一处莲花池,一个徒有其名的社区,没有莲花亦无池水。莲花池的来龙不大清楚,去脉亦不乐观,已经拆了差不多,旧时浔城面貌快荡然无存。我喜欢这地方其一是美曰其名:莲花池,在我心里早已有了一池莲花盛开的样子;其二便是此地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三教九流之人都有,一个接地气有故事的地方,早些年四码头“西园”便是代表。

出莲花池是一十字路口,路口一边是棵粗壮的梧桐树,一边是根挂满电线的水泥杆,日日独守、孤独的梧桐树伸出枝条一厢情愿地向水泥杆示好,日子久了便成了一个天然牌楼。地面被柏油硬化,不留一寸泥土,梧桐树下亦是如此。十字交叉处的地上有八个铁制窨井盖,就像一个八袋长老,功夫了得,成年累月被车轮无情碾压。

在梧桐树后面是人行道,人行道边一商铺门口有一级用仿大理石瓷砖铺的台阶,台阶和梧桐树间的人行道是饮食男女去菜场买菜的必经之路,早上特别的繁忙,川流不息,来往者累了常歇脚此处,街坊邻居常纳凉此地,也是我站得腰酸时休憩之处。这样的随地而坐,南风悠悠,树影摇曳,东家长西家短的情景勾起儿时记忆。坐在台阶上唯一不称心的是来往者吐痰之声不绝于耳,往往三步之外便在酝酿,与我一步之遥就急不可耐地吐出,也有一件称心的,那就是有许多美足养眼,红趾甲、绿趾甲、蓝趾甲、花趾甲,看得眼花缭乱,不过遇上老皮老脚自然自动调到散光模式。

莲花池,站街一月有余,只见骄阳不闻风雨,人间百态浓缩于此。来往之人犹如地上的蚂蚁,相遇之间便用触须打个招呼,众人之言尽落吾耳。

每至傍晚,莲花池口定会有“年轻”的男女老人结群而出,言谈必是你输多少他赢多少,算着一天的战绩,这是当下最幸福的群体。

几个古稀老人,提着竹篮,竹篮里是自家种的丝瓜、豆角、秋葵等应时蔬菜,就跟贼一样躲着穿深蓝制服的城管。一位老人见我戴着红袖章,便冲着我发泄心中的不满:农民种点菜想销掉,城里人想买些新鲜菜,这样不好吗?总得有个地方让我们卖吧?

傍晚六点我站街结束,此时又有一群人准备出门站街。是那些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按摩女郎。大概是低值的容颜,劣质的化妆品,空洞的脑子揉在一起,个个扮成了女鬼似的。

离莲花池不远处有一神秘处所,整天大门紧闭,幽暗昏沉,各色访者来去匆匆,好心的旁人提醒我不要管他们乱停的车。

让我想起一部外国电影,一位美女督察监督一个浪荡的音乐人每天都得到指定机构喝药水,如果有一天没去,便重新把他送进监狱,限制其自由,非常严格不讲人情。街头卖唱的男主几经磨难,最终戒掉毒瘾重获新生。

每天到神秘处所进出的男女虽没有电影里美丽帅气,可是真实的让人重生的地方,他们对我的管理都还客气。

眼睛可以闭上不看不想看的,偏是耳朵不能受自己控制,不想听也得听。打远处走来两个中年发福的家庭妇女,一个话多一个话少,话多的矮胖女人说她家公公每月只给她1200元钱伙食费,里里外外所有的事都是她一人做,她这么辛苦操持,没想到现在一家人四分五裂,互不来往。。。。。。两个女人渐说渐远。

我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遗憾,这么一个好儿媳妇,一家人怎么不知道感恩,还反目为仇?想来只有一条理由说得通,那便是拆迁造的孽。

下半晌常有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壮老汉坐于台阶上,看人来人往,为的是消磨漫长的炙热白昼。观察多日知道老汉是卖苦力的,给人家搬重物。问他快六点还不回家吃饭?他说一个人在莲花池住,等会去菜场买点菜回家做饭。问晚上还去湖边散步否?说做完饭吃吃饭洗洗碗就八九点了要睡觉。我想老汉最大的快乐在于一天的汗水能换回多少钞票,享受不到漫长的日子里还有很多快乐的消磨方法。

“喂!喂!别逗它,它会咬人的。”偏头一瞧,是一个男人在警告两位女士,那两位女士的脚下有一只如小羊羔般大的小狗,通体白毛,白如雪,可爱至极。小狗傲慢得很,不理妇人,紧跟男人的后面,再看狗主人,赤膊短裤,黝黑的皮肤,与毛白如雪、一尘不染的小狗极其不般配。

忽然想,这要是如此妖艳的女人该早已跑掉,看来只有狗是人最忠诚的伙伴。

2018.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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