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少年和同学打赌,半夜独宿荒宅,阴差阳错遇上了狐狸结婚

婚礼,我们或多或少都参加过,但是狐狸的婚礼,你听说过吗?《聊斋志异》中就有这样一篇故事,写狐狸嫁女儿,一应风俗都与人类没有两样,最有趣的是,有个人类还参加了这场婚礼,非常耐人寻味。

《狐嫁女》

历城殷天官,少贫,有胆略。邑有故家之第,广数十亩,楼宇连亘。 常见怪异,以故废无居人;久之,蓬蒿渐满,白昼亦无敢入者。

历城在今山东济南,殷天官确有其人,名叫殷士儋,他是明嘉靖年间的进士,后官至礼部尚书,天官是对吏部官职的敬称。

说这殷士儋,少年时期家里非常穷,但是胆子非常大。在他们城里啊,有一所旧时世家大族的宅邸,占地几十亩,亭台楼阁连绵不断,但是因为里面经常发生稀奇古怪的事件,就没人敢居住,渐渐就荒废下来了,杂草满地、荒草丛生,阴气森森,大白天都没人敢进去。

这天小殷和同学们一起喝酒,谈起这所宅邸,趁着酒兴大家打赌,说:“谁敢进去住一晚上,我们一块出钱请他吃饭”。

“公跃起曰:是亦何难!携一席往。”

约莫是家里穷怕了,一听说有吃的,你看他多激动,“跃起”,跳起来了,说这有啥难的。于是卷着个凉席就要进院子。同学们把他送到院子门口,说要真有鬼怪啥的,你大叫一声,咱们就来帮你。殷士儋说:要真有鬼怪,我就把它抓回来。

是夜,月光朦胧,凉风习习,殷士儋在院中逛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里暗笑外面传说的鬼怪流言,铺上凉席,枕着石头,看着星星,渐渐快要睡着了。

婚礼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楼下有脚步声,于是假装睡着,其实眯着眼睛偷看,只见一个穿着青衣,手提莲花灯的人走过来,那人见到殷士儋反倒被吓一跳。后面跟上来的老头仔细看了看,说:

“此殷尚书,其睡已酣。但办吾事,相公倜傥,或不叱怪。”

这是殷尚书,已经睡着啦,我们只管办事儿,殷尚书为人洒脱,不会责怪我们的。

说完,他们就忙起来了,霎时间,屋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殷假装翻身打个喷嚏,老头见殷醒了,连忙上去跪着磕头说:我女儿今天嫁人,冒犯到您,还请恕罪。

殷士儋扶起老头说:你家有喜,我贸然而来,没带礼物,真是惭愧。

又互相客气了几句,老头邀请殷士儋入座。不一会儿,新郎来了,只见他:年可十七八,丰采韶秀。

“翁命先与贵客为礼。少年目公。公若为傧,执半主礼。次翁婿交拜,已,乃即席。”

老头先让新郎向贵客殷士儋行礼,殷则像傧相一样行半主礼,然后再岳父和女婿互行交拜礼,一套礼仪完毕,入酒席。一番畅饮后,才将新娘请出来,只见她:俄婢媪数辈,拥新人出,环佩璆然,麝兰散馥。

“翁命向上拜。起,即坐母侧。”

老头让女儿向席间贵宾拜了一拜,然后起身坐在母亲身边。

证据

在席间,喝酒都是用巨大的金爵,殷士儋心想,这玩意儿拿回去可以作为物证,于是他就悄悄把金爵藏在袖子里,然后假装睡着,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酒席结束,家人收拾酒具,发现少了一只金爵,有人怀疑是殷士儋拿了,老头连忙阻止他们瞎议论。又过了一会儿,屋子内外都安静下来了,殷士儋这才起来,只见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脂粉香和酒气混杂的味道,再看窗外,东方天空已经发白。

殷士儋走出大门,对等候他的众人讲述了昨夜所见,又把金爵拿出来作证,大家不得不信他所说的话:

“及门,则诸生先俟,疑其夜出而早入者。公出爵示之。众骇问,因以状告。共思此物非寒士所有,乃信之。”

后来殷士儋中进士,到肥丘做官,当地姓朱的大户请他吃饭,酒席间用的金爵,和他那夜在狐狸家拿的金爵一模一样,正巧,朱家一套八个金爵,不翼而飞了一个,殷士儋就把自己的金爵拿出来,说给了他。

朱家人看到金爵先是惊讶,然后问起金爵的来历,殷士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给朱家人讲了一遍,众人听完,惊骇不已:

“始知千里之物,狐能摄致,而不敢终留也。”

才知道狐狸精虽然有千里取物的本事,但终究还是不敢留在自己家里。

这个故事非常完整生动,你看,开篇第一句说“历城殷天官,少贫,有胆略”,少贫两个字,看似无意,却为后来的故事作了铺垫,因“此物非寒士所有”,大家才会相信他所言非虚。若非他有胆略,又绝不可能遇到这件奇事。

故事过程中更有趣了,这件事发生在殷士儋中举之前,但老狐已经知道他是殷天官,而且知道他为人洒脱,所以对他待如上宾,后来殷士儋果真中举,成了天官,这说明老狐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增强了故事的神奇感。

狐狸一家最先见到殷士儋,说他洒脱不会责怪,醒来后又向他请罪,殷士儋也确实洒脱,不但没有怪罪,反而因自己没带礼物感到惭愧,这也应了文中对他“有胆略”和“倜傥”的评价。

通常来说,是人怕精怪,这篇故事中,反而是精怪怕人了,不仅怕有胆略的殷士儋,同样也怕其他人,所以只敢在婚礼时“借用”朱家的金爵,婚礼结束还是物归原主。这金爵贯穿整个故事,它以证物出现,辗转经过狐狸家、殷士儋,最后又回到朱家。

而这个故事最重要的价值却不在故事,《聊斋志异》中各种狐狸精怪的事情太多了,《狐嫁女》并不十分出彩,它最重要的价值在于,对整个婚礼过程的描写十分详细传神,这应该是蒲松龄先生结合实际创作的故事,因此是了解明末清初民间婚俗的绝佳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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