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道菜

自己动手，美味放心

      （六年前）

　　并腿！含胸！低头！不要四处乱看！

　　杨无邪不断地在心中提醒着自己。

　　从迈入苏家大门那一刻起，她就装出低眉顺眼的淑女模样。

　　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在一个丫鬟带领下，杨无邪来到内院一间膳房。

　　她入了客座，肩后缩，腰挺直，一双手放在膝上，两条腿斜斜并拢，只用脚尖轻轻的踩着地，这，无疑是种非常优美、端庄却也是最辛苦的姿势。

　　杨无邪却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坐姿，坐在一桌丰盛的酒宴前，让几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肆意审视盘问，评头论足。

　　天啊！我居然成了宴席上的一道菜！让这一切快点过去吧！杨无邪在心里痛苦地祈祷。

　　右手一个贵妇将一只清蒸螃蟹夹到她碗中，关切地指点道：“现在蟹黄正肥，杨姑娘快尝尝。”

　　杨无邪连忙点头致谢。

　　螃蟹是她的最爱，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张牙舞爪剥螃蟹吃的时候。

　　她恨恨地咽了口馋唾，幸好碗中还有一小块鳕鱼肉，她学着贵妇们的样子，用象牙筷小心翼翼地夹起来，尽量优雅地送入口中，尚未尝出味道，就听对面那位目光挑剔的贵妇在问：“杨姑娘是扬州人？”

　　杨无邪赶紧将口中的鳕鱼肉囫囵吞下肚，放下筷子小声答了：“是！”

　　贵妇问：“家里有什么人，是做什么营生的呢？”

　　她答：“我与姑父一家住，姑父开了间镖局。”

　　那贵妇“哦”了一声，柳眉微微皱了一皱，语气中似乎颇有些嫌弃的意味。

　　杨无邪心里明白，姑父与姑母一同打下的基业，在金陵苏家眼里，连被嘲笑的资格都够不上，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就低人一等。

　　她第一次昂起头，直视着那贵妇的眼睛说：“虽然平安镖局只是一间小镖局，但最近十年我们从未丢过镖。我一直以我姑父为傲！”

　　“平安镖局？”那贵妇又皱了皱眉，显然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杨无邪知道，在金陵苏家眼里，天下镖局都属于一个阶层，无论是平安镖局还是威远镖局，都没多大差别。

　　杨无邪无心给她们解释其中的不同，只希望宴席快些结束。

　　让不认识的女人像对待犯人一般审视、盘问，这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依着她往日的脾气，不是拂袖而去，就是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像现在这样假扮淑女，简直比打倒十八个地痞流氓还累！

　　“不知杨姑娘是如何与鸣玉认识的呢？”对面那个贵妇又在发问。

　　一抹红晕突然爬在杨无邪的脸上，她第一次不是假装而是真正羞涩地垂下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几个贵妇窃窃轻笑，似乎很欣赏别人的难堪。

　　

杨无邪怎么也忘不掉第一眼看到苏鸣玉的印象，那是一个素净、优雅、孤独的男人。

　　就算置身金陵郊外乱哄哄的街边酒肆，依然显得卓尔不群。

　　这立刻引起了她的警觉。提防每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这是姑父告诉她的走镖铁律。那是她第一次单独走镖，虽然金额不大，她也不想让父亲失望。

　　她匆匆用完饭就押着镖车提前上路，那位白衣男子果然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

　　她不记得是怎样与对方起的冲突，也许是她紧张过度，又或者是他故意找茬，总之他们戏剧性地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