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年

      要不是小区里挂起了红灯笼，抻起了条条彩灯，要不是爱人盘算着时间尽快赶回家，要不是婆婆着急忙慌想着回家蒸馒头备年货，自己还真的感觉不到年的脚步确实越来越近了……每天被繁忙的工作和鸡飞狗跳的生活追着，赶着，不要说一天天一月月过得有多快，一年的时间还不是一转眼就过去了。

      说起年，如今的年再也找不到小时候的味道了，尽管现在物质条件富足，精神生活丰富，无论怎样富有，终归是没有了小时候的年味儿。

      小时候的年，是快乐的、是欣喜的、是充满希望的，是金钱无法匹及的。印象中，进了腊月年就近了，这个时候，最忙的就数母亲了，母亲要盘算着做卫生、买年货、备食粮。在农村，备年货哪能少得了赶大集，我们村上、镇上五天一个集，年临近了，去镇上赶大集那自然是少不了的，王家井镇是个大镇，集市比我们村上的要大的多的多，卖肉的、卖家居的、卖衣服的、卖水果的……分门别类，各自有序地在属于自己类目的“地盘”上经营着。母亲一般要赶两次大集才能把货备个差不多，到了小年，卫生基本上就做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各种美食的准备了。蒸包子、蒸团子、蒸枣卷、蒸年糕、蒸豆包、蒸馒头，包子分各种馅儿的，白菜肉的、韭菜粉条肉丁的、茴香肉的、黄韭肉丁的；团子是用manjing叶、胡萝卜、腥油调馅而制；豆包是将赤小豆加水泡发加大枣红糖熬制成馅儿；枣卷、年糕用到的材料就是小枣了，这么多种干粮需要分几天时间才能全部蒸完，那个时候，农村是没有冰箱的，干粮的存放是在一个瓷制的小缸里，有序放好，用篦帘儿当盖子盖好，拿重物压好，放置南墙根存放。干粮准备好了，还要炸鱼、烧肉、炸豆腐丸子，烧肉我觉着是个技术活，先把肉剁成一个个大块，入水煮至七成熟，捞出，再用火慢慢烧，火候既不能大也不能小，烧至金黄，同样摆于小磁缸存放；炸好的豆腐丸子，等到熬大锅菜的时候放上那么一盘子，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腊月二十八九左右的样子，母亲要带着我们去洗澡，洗澡堂在姥爷的厂子里面，姥爷是厂里的负责人，几天前就要和姥爷说好，以方便提前安排人员给放水。那个时候，冬天能去澡堂洗个澡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尽管洗澡池并没有那么干净，洗澡的环境没有那么好，但还是那么地高兴。早早把洗发水、香皂、毛巾、澡巾、换洗衣服装装好，三五一群的来到厂子里，等待放水，哇，进入澡堂，脚丫子离地都可以漂起来，泡上那么一会儿，轻轻一搓，身上的灰便呼呼的掉落下来 ，洗完澡整个人都感觉变得轻飘起来，穿上干净的衣服，是那么的舒服……

      年三十儿，母亲更忙碌了，上午要把中午的饭菜准备好，一般就是汆丸子或者蒸碗儿。把剁好的肉馅加各种调料拌好，调好的肉馅从母亲的拇指与食指中间挤出，形成一个个圆滚滚的肉丸儿，入水，烧开，加调料，丸子出锅入碗。蒸碗儿的主要材料也是猪肉，选上好的五花肉，切成薄厚均匀的肉片，放入一个个碗中，加调料，入锅上火慢慢蒸，这种蒸碗儿而出的肉是香而不腻，入口即化，回味无穷的……

      午饭后，来不及休息，就要和面、调制饺子馅儿了，和包子一样，还是那几种馅儿，三十儿的饺子面要和得硬一些，以便初一早上煮饺子的时候不粘连，父亲嗜酒，如果中午没有喝多，下午包饺子便能看到父亲的身影，越是小的时候，这种身影越是很少见到……我呢，肯定是要帮母亲的，擀饺子皮就被我包揽了，不是吹，出自我手的饺子皮薄厚合适、大小均匀、圆圆的还带个“小碗儿”，半天下来，手掌便是红肿的……三十儿的饺子足足要包六七篦帘儿，舅舅家包的还要多。饺子包好，父亲是要去扫院子和过道的，很快，就会呈现给你满眼的干净和整洁；我和弟弟这个时候就会来到爷爷的房间，看看春联是不是已经被爷爷写好了，我们看着、念着、称赞着……待爷爷把浆糊熬好，我们就要去贴春联喽，大门、正房、偏房都被我们贴的满满的，好好的，大门上的那两个大“福”字红的那么耀眼……一天下来，老奶奶会拄着拐棍，无数次的前院、后院辗转，看看这、看看那、问问东、问问西，是那样的满足与欣慰……就等着母亲晚上炒菜煮饺子了，这个空档儿怎能拦得住我去姥姥和舅舅家溜一圈的步伐，跑着、跳着，几步便来到姥姥家里，看看饺子包好了没，春联贴好了没，舅舅又准备了什么好吃的，顺手拈来放嘴里，是那样的满足……

    年夜饭后，再把新买好的衣服、鞋子拿出来，试了又试，真好看，在我的记忆里，新衣服，尤其过年的衣服都是姨母给买，早早地买好拿到家里来，那个时候的价格对我来说就算不菲了，穿在身上是那样的耀眼……春晚看着看着便进入了梦乡，凌晨的鞭炮声阵阵响起，大年初一就这样到来了……

      起床，穿新衣，洗漱，饺子还没吃到嘴里，便拉着弟弟赶去爷爷、老奶奶的房间里拜年，一声“爷爷过年好啊”“奶奶过年好啊”压岁钱便进了我们的口袋。帮着老奶奶简单把卫生做好，母亲已将煮好的饺子端了过来，吃饺子前，父亲、母亲是要给老奶奶、爷爷磕头拜年的，“奶奶给你拜年了啊”“咱不磕啦不磕啦”……“爹给你拜年了啊”“行啦行啦不磕啦不磕啦”……这个重要环节进行完毕，就可以吃饺子了，有时饺子还没有吃完，拜年的人便来到了……一个家族一个家族，先后赶来，我们家算是“大辈儿”，来的人自然少不了。由家族长者带队，多则跟着十几二十几号人，面带憨憨的笑容，说着、笑着，来到老奶奶的小院儿里，嘴里说着拜年话，纷纷跪下，向长者拜年，那场面是那么的壮观……

      待老奶奶这边拜年的来得差不多了，我和弟弟就要赶去姥姥家了，姥姥姥爷同样在家接受着小辈儿们的跪拜，我们去了，姥姥总会立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压岁钱，“呸”一口吐沫出来，撵在拇指与食指上，点一张再点一张，拿给我和弟弟，那张张人民币虽然不是红色的，却感觉比红的还鲜艳……

      走完拜年这道“程序”，就要去坟前祭奠逝者了，按照习俗，午饭前是要祭奠完的。父亲将准备好的饺子、烟、酒、钱、鞭炮，纷纷装好，带着弟弟去祭奠他的母亲、他的爷爷……

      ……

    年，我们小时候的年，就是这样那样的说不尽、道不完……

2021.2.5    2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