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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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伯乐联合征文【品】之·骨节·

夜晚下的星星之火
1.现

“《新科学专家》周刊网站近日刊文称,研究人员在我市发现了一种极具抗药性的超级蚊子,能对拟除虫菊酯这种常见杀虫剂成分产生免疫,并且对避蚊胺这种常见驱蚊液、驱蚊香、花露水和风油精成分产生免疫,雌性个体能自觉躲避喷洒过以上产品的地方。这种传播登革热、黄疸病和寨卡病毒的蚊子,出现变异的比例高达78%,目前超级蚊子在我市的所有地区均有发现。今晨我市发布蚊虫预警,请广大市民准备好蚊帐,在夜晚睡觉的时候注意好个人防护,做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

周帅躺在床上,两眼紧盯着手机屏幕,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播放过的新闻,他紧皱着眉头,整个人看起来有一些紧张。“我市突然出现极具抗药性的超级蚊子,这到底是什么鬼?”周帅自言自语地说道。

周帅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他下床走到窗户前打开窗帘,外面的天色十分昏暗,一片片乌云挤压着天空,沉沉地似乎要坠下来一样,几乎触手可及,压抑的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风凄厉地穿梭着,地面上柔弱的小花小草早已战栗地折服于它。正是一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

周帅来到厨房泡了一桶面作为早餐,在吃泡面的过程中他像往常一样刷着微博,看到微博中有一位博主对超级蚊子是这样描写的:“超级蚊子是一种具有加粗型刺吸式口器的纤小飞虫,体长约为普通蚊子的2~3倍。超级蚊子具有三对翅膀和一对平衡杆,蚊体表面和翅膀上覆盖颜色新颖的鳞片,使蚊体呈现出新颖的颜色,这也是超级蚊子的显著特征。当超级蚊子叮咬过带有细菌或病毒的生物时,再去叮咬正常的人或动物,会将这些微生物进行传染,导致相应的疾病出现。”

周帅看完这位博主的描写,赶忙端起泡面用叉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面条,面条到了嘴里还没有经过细嚼就囫囵吞下肚去。“这个超级蚊子也太魔幻了,简直不可思议!”周帅一边嚼着面条一边想。

周帅吃完之后匆忙抽出一张纸擦了一下嘴,去卧室的衣柜里找出一件长袖衬衫和一条薄长裤,他对着穿衣镜将衣服穿戴整齐,镜子里他的浓眉大眼格外引人注目。他想赶紧趁着天亮下楼去附近的几个超市看看,买一个蚊帐回来夜晚睡觉用,毕竟专家说了,要大家准备好蚊帐做好防护,做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

2.抢

街上的车辆川流不息,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组成了一幅长龙似的图案。周帅犹如置身于车海之中,耳边不停地充斥着“叮零零”的自行车铃声、“嘀嘀嘀”的汽车笛声和“突突突”的摩托车机声。人行道上人流如潮,每个人的脸上都带出了紧张和慌乱的神情,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不断穿梭。

周帅来到了楼下的一分利超市,收银台前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人,周帅对着收银台里面的老板喊道:“老板,还有蚊帐吗?”

收银台里面一副肠肥脑满模样的老板说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只要蚊帐吗?”

“对对对,我们都要蚊帐,老板还有蚊帐吗?”收银台前的几个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蚊帐早就已经卖没了,几位别在我这耗着了,赶快去别的地方看看,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抢上一个呢。”

几个人听完之后觉得老板说得有道理,急匆匆地跑出去,朝着下一个超市的方向前进。周帅随着人流走到超市门口,这时一个颧骨横突且鼻子尖耸的男人走进了超市,他奇特的相貌吸引了周帅地注意,周帅转过头看向这个相貌奇特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脸型很大,颧骨横突、鼻子高耸,鼻子下的嘴唇很薄,鼻子上的眼睛好像一直在笑,两条眉毛又薄又短。男人开口说道:“老板给我来一个蚊帐,再给我搭配五百块钱的东西,东西你看着搭配就行。”

“好嘞,那我就给你搭配一些生活用品了。”

不一会儿男人提着一大塑料袋东西走了出来,周帅上前问道:“哥,你是买到蚊帐了吗?我刚刚也是进去买蚊帐的,可是老板告诉我早就卖没了。”

男人笑了笑答道:“你刚刚进去买蚊帐的时候怎么说的?”

“我就说我要买蚊帐,这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拍了拍周帅的肩膀说道:“你只买蚊帐,老板当然会告诉你没有了,你看看我,买了这么一大塑料袋的东西,才能买到这个蚊帐,你得像我这样买才能买到蚊帐,懂了吗?”

周帅听完男人的话,顿时感觉一头雾水,云里雾里的。他再次走进超市说道:“老板,给我拿一大塑料袋的东西,再加一个蚊帐。”

“你要多少钱的东西?”

“来一百块钱的东西吧。”周帅看了一下微信钱包里的零钱,犹犹豫豫地说道。

“东西可以卖给你,但是蚊帐已经卖完了。”

周帅听完后皱起眉头说:“怎么到我这就又卖完了,老板蚊帐卖完了的话,那些东西我也不要了。”

周帅走出超市来到街上,往便民超市的方向走着,想着去那碰一碰运气,在路上他听到走在他前面的一对夫妻互相之间在交流着什么。

“快快快,这里的超市卖完了,我们赶紧去前面的那一家买。”

“你说这超级蚊子到底对人有没有影响啊?”

“不知道啊,专家不都是说要买蚊帐,你看这大街上大家不都是在买蚊帐。”

“你要是被这超级蚊子叮了,你可离我远一点,不要接触我。”

“好好好,我要是被这超级蚊子叮了,我就收拾东西离家出走好吧。”

周帅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便民超市,他走进超市问道:“老板,有蚊帐吗?”

此时老板正在拿着计算器算账,他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周帅说:“你要几个蚊帐?”

“一个。”周帅用食指比划了一个阿拉伯数字1说。

“没有。”老板冷冷地答道。

这时有一个背着书包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站在周帅的旁边开口问道:“哎,老板,你这有蚊帐吗?”

“你要几个蚊帐?”

“老板你这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200一个。”

“我全都要了。”

“好嘞,就在你身后的箱子里,我帮你一起装。”老板打开了密封的箱子,帮着年轻人一起把箱子里的蚊帐装进年轻人的书包里。

“谢谢老板,我留够自己家用的,再给七大姑八大姨每家留一些,剩下的问问我同学朋友家里有没有需要的,老板你可帮我解决大问题了。”

“别客气,我就喜欢和你这种爽快人做生意。”老板看着微信钱包里的零钱笑嘻嘻地说。

周帅只能继续往前走,去前面的世纪好又多超市碰一碰运气,超市门口站着一个背着旅行包的中年人在左顾右盼,周帅没有理会门口的中年人,径直走进超市。周帅这回在收银台旁边看到了蚊帐,他激动地对老板说:“老板,来一个蚊帐,多少钱?”

“没有。”

周帅听完老板的回答之后脑子顿时懵了,他心里想蚊帐不是就在收银台旁边,为什么老板要说没有呢。

这时走进来一个人使周帅明白了这一切,这个人走进超市说了一句:“哥,蚊帐我拿走了,谢谢哥!”

“没事,别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

原来蚊帐早就已经被老板留给自己的弟弟了,周帅一脸失望地走出了世纪好又多超市,在附近的超市都没有买到蚊帐,周帅想要不要去远一点的超市看一看。这时超市门口的中年人朝周帅走了过来说:“朋友,蚊帐要不要?”

“你有蚊帐吗?”

“你要多少我有多少。”中年人打开了手里的旅行包说,“朋友你需要多少个,我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的货,我也不找你多要,你给我一点辛苦钱就可以了。”

“多少钱一个?”

“300。”中年人干脆利落地答道。

“不要不要。”周帅摆了摆手说。

“你再犹豫的话明天就400了,搞不好你的小命儿还不保了。”中年人大声地嚷道。

3.领

周帅没有再和中年人纠缠,他觉得现在的时间还早,想先回家休息一小会儿,然后再想下一步的计划。他朝家里的方向走去,在便道上发现一个大伯的电动三轮车上面有一些蚊帐,大伯正站在电动三轮车旁边给来往的路人免费发放蚊帐。

大伯的头上戴着一个头巾,穿着一身粗布裤褂,看打扮不像是这个城市的人。他的眼睛在太阳的照射下眯成了一条缝,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时不时用它擦擦汗。

周帅走过去对大伯说:“大伯,他们都在高价倒卖蚊帐,你怎么却在这里免费送啊?”

“正是因为他们都在高价倒卖,我才在这里免费送的。”大伯擦了擦满头大汗说,“我希望我的举动可以让那些高价倒卖的人做出改变,把蚊帐留给真正有需要的人,毛主席不是说过一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周帅从大伯手里接过一个蚊帐说:“谢谢大伯!对了大伯,你这些蚊帐都是从哪里买的啊,现在蚊帐在我们这里可是紧俏货。”

“我不是你们这个城市的人,我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大伯又擦了擦满头大汗说,“这一三轮车蚊帐是我老板用来给我抵工资的,我本想到这里卖一些钱,作为工资拿回家贴补家用。可是当我来到这里,看到你们这里人心惶惶的样子,我不忍心再卖钱了,我决定给我遇见的每个人免费送一个蚊帐,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希望可以对你们、对这个城市有所帮助。”

“大伯你对我们的帮助太大了,再次向你表示感谢,我先回家休息了。”

“赶紧回家休息吧,我三轮车上的蚊帐也送得差不多了,我马上也回家休息了。”大伯挥了挥手说。

4.送

周帅拿着领取的蚊帐回到了楼门口,看见楼里其他的邻居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蚊帐,各自心满意足地在楼门口聊天。周帅和邻居们之间互相寒暄了几句,了解到邻居们大多是通过加价才买到的蚊帐,之后便一起上楼各回各家。在上楼的过程中,周帅和邻居们听到楼上传来了一声响声,伴随着这声响声的还有老人的哀嚎。周帅和邻居们赶快冲上去,发现是楼上的韩奶奶在楼道里摔倒了,一个人躺在楼道里,周帅和邻居们一起将韩奶奶抬回了家。

韩奶奶她老伴是抗美援朝的老兵,退休后每个月领取着数目不菲的退休金,那时候孩子也经常回来看望他们两个老人。自从韩奶奶的老伴去世之后,孩子也不怎么回来了,对韩奶奶的生活更是不闻不问。这么多年韩奶奶一直是自己照顾自己,靠着微薄的退休金生活,属于高龄独居老人。刚才韩奶奶打算下楼去买一个蚊帐,可是腿脚不便,在下楼的时候摔倒了。这时韩奶奶躺在床上说:“你们谁去帮我买一个蚊帐,我把买蚊帐的钱给你们。”

此时屋里安静得可怕,墙上挂的钟表不响了,电冰箱也不工作了,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的寂静。屋里没有一个人应答,每个人都知道韩奶奶的退休金支付不起蚊帐如此高昂的费用。周帅想去大伯那里帮韩奶奶领取一个蚊帐,可是刚才他走的时候蚊帐已经不剩几个了,现在去应该是没有了,大伯估计都回家休息了。

三楼的郝大哥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视了一下身边的众人,又紧紧地闭上了。周帅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大伯质朴的身影,耳边不断地响起大伯说的那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把自己的蚊帐拿出来对韩奶奶说:“韩奶奶,这是我富裕的蚊帐,这个蚊帐您就拿去用吧,不要钱。”

躺在床上的韩奶奶对周帅说:“谢谢你。”

郝大哥看到周帅的做法之后,站起来说道:“这怎么行,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就只有这一个蚊帐,你把自己的蚊帐给了韩奶奶,那你夜晚睡觉的时候用什么?”

“我现在年轻,身强体壮的。”周帅扭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韩奶奶说,“还是把蚊帐留给更需要它的人吧。”

郝大哥对着身边的众人说:“要不这样吧,我们每个人从各自的蚊帐上拆下来一块,然后把这些小块的蚊帐重新缝合,给韩奶奶制作一个。至于我们各自缺损的那部分,我们找块布给补上,你们觉得怎么样?”

邻居们都称赞郝大哥的这个主意好,周帅激动地对郝大哥说:“刚才我在楼下免费领取蚊帐的时候,送蚊帐的大伯告诉我,他希望通过他的行动来改变别人,他说这叫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现在来看,咱们这个楼门已经形成燎原之势了。”

郝大哥听完之后摸了摸周帅的后脑勺说:“小帅我和你说,别的楼门我不知道,就咱们这个楼门,聚是一团火,散则满天星!”

然后大家便开始忙活起来,先一起给韩奶奶制作蚊帐,再缝补好各自的蚊帐之后就回家休息了。当晚,该来的雨终于来了,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风也同样猛烈,雨水被风搅动得在空中旋转着,纵横交错,雨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5.消

翌日清晨,周帅打开电视观看早间新闻,新闻报道如下:

“我市昨晚受强冷空气影响,气温骤降,请广大市民做好降温措施。昨日我市报道的超级蚊子,由于此类物种在高温下才具有生命力,低温下失去一切生命体征。所以我市决定解除蚊虫预警,广大市民的生活恢复正常……”

周帅关上了电视,打开微信朋友圈写道:

“谁敢相信,我竟然遇上了魔幻的超级蚊子。在抢蚊帐的过程中,见证了不良商家和黄牛带给人们的种种伤害,也见证了正直的大伯带给人们的正能量。在面对扭曲的社会环境时,我和邻居们的观念没有被扭曲,我们坚持对弱势群体进行关怀,共同帮助了楼上的高龄独居老人韩奶奶。”

写下这些之后,周帅放下手机走到窗户前打开了窗帘,雨后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彩虹宁静地贴着蓝天,柔和地折射着五光十色、绚丽灿烂的柔辉,映照在雨后大地那疾走的河流之上。可是这彩虹的颜色好像有一些不同,它好像存在七种颜色之外的第八种颜色,好像是大伯身上的颜色,又好像是周帅身上的颜色,还好像是邻居们身上的颜色。

周帅打开窗户想把这第八种颜色看得更清楚一些,突然他听到楼下传来了一声大喊:“超级蚊子都冻死了,我囤这么多蚊帐有什么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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