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柄

我小时候的外号叫笨笨,是家里人给我取的,因为,我在外面和邻居小伙伴玩,经常被比我年龄小的小孩抓花脸;下雨天,我会穿着布鞋主动背比我年龄大的孩子过水洼。在家里我做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实在是愚不可及,比如有一次妈妈的同事给家里送了一篮的烟台苹果,那时候在农村苹果还挺稀罕的,趁他们都不在,我把每个苹果都咬了一口,然后反个面再放回去,就好像跟没动过一样一样的,被我妈发现后,我一直辩解不是我做的,我妈指着苹果上的牙印,又戳我的脑门,咬牙切齿地说,除了你,谁还会这么笨?

大姐姐和大姐夫刚结婚的时候,他们晚饭后经常会拎个非常好看的热水瓶,里面装点银耳红枣汤什么的,带给我们喝,我爱喝甜汤,但我更爱那个热水瓶,那个热水瓶着实好看极了,红色的瓶身上面描绘了类似于凤凰一样的图案,瓶口除了木塞,还有一个带旋口的塑料杯。不像我们自己家的热水瓶,总是灰灰的,脏脏的。我无比想拥有这么一个热水瓶,于是试探着问大姐夫,如果我和你结婚,是不是也能有这么一个热水瓶?

全家人都被我的话笑弯了腰。后来我结婚的时候,大姐姐和大姐夫又糗事重提,揶揄我想要几个热水瓶。

以上都是我5岁以前的事情,我每天开心的像个傻子,在村里追鸡赶鹅,在一个多兄妹的大家庭生存法则下,我唯唯诺诺服做小伏低,以便引起他们泛泛的同情心,却不想,最终还是沦为他们的笑柄。

那年我大概五六岁吧,有天晚上我从梦中醒来,房间还亮着昏黄的电灯,但没有外婆,我又跑到楼下,也没人。门外的街道不时有路人经过的脚步声,谈论声,正逢本地最隆重的传统节日-农历二月初二,我想到他们应该都去看戏了吧?我又回到楼上,想到他们看戏都不带上我,感到一阵委屈?就嘤嘤地哭了。

我当时住的老房子是木结构的,基本没有隔音,隔壁冰冰的爸爸听到我一直在哭,可能他觉得烦躁,于是吓唬我说,再哭,老虎就来了。其实我当时并不十分清楚老虎会不会来?老虎来了有什么后果?但我觉得他既然这么说了,那老虎来了,肯定还是有危险的,于是我放声大哭,边哭还边喊:“老虎要来了,老虎要来了”!我现在能想象冰冰爸爸当时的崩溃。直到好几拨路人经过听到我的哭声,在戏场辗转找到了我妈,等我妈到家,发现我当时喉咙也哭哑了,脸也哭花了。

这件事情多年来一直是我的笑柄,被家人反复提起并笑话。我当时嘴里喊的虽然是,老虎要来了,老虎要来了,但我心里想的却是,叫你们下次看戏不带上我,叫你们下次看戏不带上我,叫你们下次看戏不带上我,……

有一年正月底,宁波的表哥奉父母之命来看望外婆,忘了是什么原因?当时家里没有其他的大人,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我象征性的问他,你饿不饿?结果出乎意料,他说他饿,我其实并不会做饭,于是我系上围裙佯装能干的样子说,要不我给你做碗阳春面?他又说,好的呀。一顿烧水下面加调料的猛操作,端上桌来表哥困惑地说,这不是光面吗?为什么叫阳春面?我想起书里说的阳春三月青黄不接,我说三月里青黄不接的,你就体会着吃吧?他可能真的太饿了,吃的还挺香的,没多久外婆回来了,她首先好奇我做的是什么面,表哥抢答说是阳春面。外婆看了看锅里剩下的面汤,当下心领神会,埋怨我说:“家里有肉,有青菜,你就不知道放一点吗?”表哥又抢答(把他能的),三月里,青黄不接的,将就着吃吧。说完他就奇怪的哈哈大笑。这件事在我看来是稀疏平常的,却被我二姐夫在家族聚会里描述的绘声绘色,我想他大概是揶揄我不会做饭,还挂羊头卖狗肉吧。只有表哥反复的申明,其实还挺好吃的,尽管每次还是报以夸张的大笑。那时我看表哥的眼神都自带一层滤镜了(他那时已经27岁),我想,他这么好相处的人,怎么会找不到老婆呢?

由于小辈们1234567(哆来咪发唆拉西多)的茁壮成长,我的笑柄荣幸退出了家族聚会话题核心。

然申诉如此迫切,我表妹莹莹一直信奉“先脱贫再脱单”的理论,所以每年过年,总有人问,你单身这么久,一定挣了不少钱吧,她苦丧着脸说,那些人,一句话咋还能伤害人两回呢!

我说,一句普世通用的格言,同样适用于你,记住,只要你不尬,尬的就永远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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