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唠《金瓶梅》(二)一次文人的放飞自我

《金瓶梅》《红楼梦》,研究的人都颇多,形成了各种各样的流派,就连题目都有不少说道……

我现在要从题目聊起吗?!

没那么闲得慌!

(吃瓜群众义愤填膺:这不是闲唠吗?!不就是闲得慌吗?!)

我偏不唠这闲的!

唠点儿更闲的吧——这书究竟是怎么回事,它怎么就写出来了,而且署名还是一个扒不出来真身的笔名?!

以本人的揣测,这大概是一次文人的放飞自我。

古代人读书大都为了考取仕途,那么问题来了,主要考的是哪家的学问?儒家!

孔子画像

所以文人,或者是读书人,都被社会,被自己套上不少条条框框,标榜着一定的自我修养,——做人总是一本正经,这得有多累啊。

于是,思想上偶尔开开小差也在所难免,也无可厚非。

以诗词之别为例。

在很久以前,诗承载着宗教仪式、外交辞令的作用。周代、春秋的时候,诗是贵族交际圈,甚至外交场合必备工具,简言之,你可以不懂如何写诗,但必须得会背诗,尤其是哪些场合应该背出哪些诗(这里的诗主要是《诗经》),否则可能会引起外交风波。

《左传》有: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由此可见,诗是多么严肃的……政治工具(本来想写文学载体的,但略感不妥)。


春秋时期会盟场景

接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诗开始慢慢变得“文艺”了,不那么严肃了,甚至开始“风流”了,总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到了唐朝,干谒制度盛行,读书人把自己的“作业”私下呈给地位高的人品鉴,看得上就可以受到提携。这个“作业”就是诗。

有传《雁门太守行》是李贺向韩愈干谒时呈上的

作诗在唐朝是文人交际圈不可或缺的技能,那时候的文人可谓是一言不合就“飙诗”。送个友人,来首诗吧,感情深一口诗;怀才不遇,来首诗吧,天生我才必有诗;爬了个山,来首诗吧,遍插茱萸少一诗……

这个时候,诗作为一种选拔人才的重要工具,以及文人墨客的交际工具,仍然不可能下里巴人到哪儿去。

诗的起源和发展过程,奠定了它清清白白高高在上的格调,就算可以私人化,甚至哪怕偶尔可以有负能量,却坚决不可以粗鄙化、低俗化。

(有人可能会说,不低俗不粗鄙?!不是有淫诗嘛→ →《金瓶梅》里就不少呢!好吧,我说的诗是一个种类,你说的诗是一个个体,你偷换概念了← ←逻辑学出门请右转)

这么一本正经做人,太过压抑枯燥,读书人也很苦恼啊!

宋代的文人就比较会开小差,发掘出了词的价值。

宋朝主要的文学形式是词吗?其实并不能这么说,宋诗产量比唐诗高多了!而且词是配着曲儿唱的,怎么感觉都属于文艺范畴……

然而后世都只知道宋词而忽略了宋诗。

这个事儿挺有意思的——词和诗不一样,没那么阳春白雪高大上,相反,为了迎合某些身居上层却满怀恶趣味的怪蜀黍,内容可能会有伤风化——事实上,我们今天所耳熟能详的“寻寻觅觅”“明月几时有”“烽火扬州路”“三十功名尘与土”等等,只是某些良苦用心的读书人千辛万苦筛选出来的一小部分,甚至有些在当时是非主流。

宋词真正的打开方式,大概应该是“玉纤嫩,酥胸白”“洞房深处,几度饮散歌阑,香暖鸳鸯被”这一类,甚至比这还那啥的吧(捂脸)。

柳永也就罢了,当时就被钉在了“耻辱柱”上,管他呢,只要能赚钱,还能跟这么多漂亮小姐姐勾勾搭搭,被黑又何妨?!

但欧阳修呢,晏殊呢……还有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呢?!他们是怎么想不开,要写一些与身份不符的东西坑害自己呢!

故事大意是词人遇上了某位名花有主的美女,只能私下眉来眼去却不敢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发展

因为当是时,词是“文艺”而不是“文学”,终是不上台面的,三五好友聚一块儿,点个曲儿即兴填个词,歌女唱完就罢了(传唱度高流行歌曲另当别论,但一般不会是这种私人属性很高的作品),大家同乐开心就好。所以大文豪大丞相就算写词,也算不得正式的文学作品,只当放飞自我私下的闲唠,也就是付之笑谈间,不打紧。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一位德高望重文质彬彬的教授,在自个儿家里穿着背心人字拖,又有什么关系呢?!权当放飞自我呗~

好了,唠了这么多,终于又绕回《金瓶梅》了。

“兰陵笑笑生”可能真的如许多人猜测的是当代大才子大文豪,但换个角度想,如果是那种地位的人,在那样一个波涛汹涌言论不算自由的年代,真的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写这样一篇世情小说吗?!

关于《金瓶梅》的成书时间虽然有一定分歧,有说嘉靖的,有说万历的,但无论是哪个年号,总可以统称为明朝中晚期吧。至于明朝中晚期社会是个什么状态,明粉们可以如数家珍,网络上随便搜也是一箩筐,这里就不赘述了,当然,以后的内容还会或多或少提到一些。

不过这里要特别唠一下的是,明朝的色情产业。

虽然明朝明令禁止官员嫖妓,但大概是由于资本主义萌芽,加之外国的白银大量流入(这个会专开一篇慢慢唠),导致整个社会有了闲钱,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解决了温饱问题,人们就开始追求其他方面的满足,所以从上到下对于色情服务的需求急速膨胀,色情服务空前发达,不光有提供直接服务的人,还有提供间接服务的人——色情文学、色情绘画什么的也都与时俱进。

明春宫中的暗春宫(内容较为隐晦含蓄)

其实那时候读书人过得挺苦的,全都去挤考取功名的独木桥,不知道多少人掉到河里,考不上公务员总还得要生活吧,恰巧市场又有需求,写点儿东西娱乐大众赚点小钱补贴家用也无可厚非——礼早就崩了乐早就坏了,俺每没有孔老夫子那种清高和觉悟,就是想要生活。

而且,看看明代的小说,除了色情类之外,还有一个特别火的才子佳人题材,整个儿就是读书人的YY,考场失意官场失意生活不如意,原来还可以在小说里面找补!这不跟现在流行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屌丝异能奇遇什么的底层逻辑如出一辙嘛——甭管剧情发展现不现实,就要一个爽——作者爽,读者也爽。

但鉴于传媒方式主要是刻板印刷,请个人刻一本书的模板本身是相当贵的,那能不能这么理解——《金瓶梅》用了个无从考证真身的笔名,是不是意味着作者放弃了稿费收入,而且还要自己贴钱印刷书籍来传播?

于是本人斗胆胡诌:感怀于自己所处的时代,以及人们的状态,兰陵笑笑生内心生出了无限的无奈与悲悯,出于读书人的良知,写出了这么一部惊世骇俗的作品来借古讽今,同时也想规劝那些沉沦在欲望、迷茫中的人们“回头是岸”。

然而那时跟现在不一样。现在讲了不该讲的话大抵还不至于坐牢掉脑袋,无非就是各路人马口诛笔伐(尤以网络见长)。那时候,要是来个“龙颜大怒”,不但自己掉脑袋,可能三亲六戚跟着遭殃。

再者,《金瓶梅》虽然不以色情见长,但终归有色情(——无论出于什么考量及目的而写),如果真是某位很有分量的先生写的,着实有损清誉——读书人的面子和尊严有时候真是高于一切的。

所以,作者才用了这么一种曲折的方式来写书、发书。

有一款做了好几年的综艺节目,就是带着面具唱歌,让观众猜歌手身份,偶尔看看还蛮有意思,歌手们带着面具,各种玩各种嗨,各种放飞自我。

“兰陵笑笑生”是不是也想借一副面具尽情嗨一把呢~

                                                                                                                                                    2019.11.30

(2020.4.23)关于此话题的最新想法请戳旷世之作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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