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随记

我骑摩托车到英家，英、她那戴眼镜微微有点发胖的儿子、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老年人正站在她家门口。屋前停一辆黑色的现代SUV越野车。我们约好了今天来安装抽水泵，他们刚刚开着这部车从泉港赶回来的。

他们看见我，英说：“哟，师傅来了。”

我抬腿下车时，中年男子对我说：“阿武，几年不见，你一点都没变呀！”

我说：“哪里没变，老的我都不敢照镜子。”

他很自然的说：“真的，真的没怎么变。”

我笑了笑，把摩托车上的工具卸下来。中年男子和英长的有点像，应该是她哥。他可能是英当初建房时认识我的，我忘性大，记不清楚了。英的公公叫阿疗，我认识，所以这个老年人应该是英的爸爸。

中年男子问我：“我们要从哪里开始做？”

我说：“你们先把材料拿出来吧。”

正如我所猜，英对中年男子和那个老年人说：“哥，你去屋里把抽水泵搬出来。爸你帮忙把那几条水管拖出来。”

我开始放电线，英的儿子拉着电线的插头去屋里插电。我把水管熔接器插上电。

他哥把抽水泵搬出来放在右边的阳台下，她爸从屋里拖出八条一寸的PE管，她儿子提一袋配件出来。

她哥对我说：“我们先从抽水泵做起吧，水泵装好了把剩下的水管都放到机井里。”

我说：“行，这样水管都不会浪费。”

我拿起配件准备用热熔器接管，她哥蹲下来要给我帮忙。他说：“上次我家也请师傅做PE管，他没经验，把一寸的管径熔接成四分的。”我知道他是在提醒我。

PE管的配件熔得比较慢，所以我拿起一个弯头放在热熔器公头的一边，用剪刀压住母头的另一边，当公头进去一半时，拿开剪刀，把管压进母头。我已先在管端一厘米处用剪刀轻轻划一条记号，当管压进到记号处，把管和弯头从热熔器上拔出来，插在一起，不能太用力，一个接头完美完成，管没有丝毫变形內挤。

看着他满意的表情我说：“PE管比PPR管难熔接得多，熔得太久太深，插的时候用力过猛，都会把管压变形，管端內挤，使管径变小甚至全部堵死。”

他朝我竖一下大拇指说：“还是老师傅技术老道。”他和站在旁边看我接管的几个人对视一下，都笑了笑微微点点头。

抽水泵很快就装好了。我们把剩下的几条水管用直接接在一起，装上铜底阀，把它放进机井里。接下来给水管灌满水，接上电，抽水泵运行一会，水就抽上来啦！

这个活很简单，两天前我和他们说好的让我儿子过来做。当天晚上英的老公打电话给我儿子，肯定是质疑我儿子的能力。装水泵接管是水电工最基础的技能，儿子十几年的工龄被质疑，心里不痛快，就不肯做，我只好自己来做。

英的邻居本来也要请我做，我拒绝了。几年前，这家的水电也是我安装的。因为怀疑我会拿材料的回扣，不肯用我推荐的品牌PPR管。他舍近求远去别的镇买了一些杂牌的白色的管回来。我告诉他白色的管会透光，屋顶露天的部分内壁以后会长水藻，水藻脱落会把水龙头堵死。他不信，硬是让我施工。

装修好没过多久，果然好几个水龙头放不出水。打电话给我骂骂咧咧，说我技术不行。我过去把堵的几个水龙头三角阀拧下来，从管里流出好多绿色的、片状的水藻。可惜他不但不想承认我之前的预言，反而说那绿色的东西是茶叶渣，而且还是我为了验证预言故意把茶叶渣倒进水管里。

人与人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我问他两个问题：谁那么傻，会自己破坏自己做的工程？他是否从来没有泡过茶？茶叶渣会这么粉这么绿吗？他说那是茶叶渣被水泡久了的缘故。我无语，不想再和他辩论。

这种人，工资再高，也不想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