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4 反间计还牙报恨（《三国演义》精华缩编本 全40章）

第三十四章        反间计还牙报恨

 前        情

悲张苞孔明卧病

         孔明引大兵千里伐魏，二出祁山。祁山乃长安之首，兵家必争。司马懿急引魏兵前来决战，于渭水之南下寨。司马懿见孔明不求速战，急令细作探报陇西各郡信息。各郡无事，只有武都、阴平二郡，未曾回报。司马懿急教魏兵从小路去救二郡。二郡果然已为孔明所取。蜀兵伏于要路，前后攻杀，大败来援魏兵。张苞骤马去赶魏将，不期连人带马，跌入涧内，跌破头颅。孔明令送回成都养病。司马懿料孔明得了二郡，必入城安抚百姓，不在营中。于是唤张郃等引精兵，取小路趁夜去抄蜀兵营后。孔明早有准备。蜀兵伏兵四出，张郃狼狈而归。司马懿连输二招，大惊，即令大军尽回本寨，一连半月，坚守不出。后主赞孔明功勋，令复丞相之职。孔明行诱兵之计，令拔寨后退三十里下寨。司马懿坚守不动。过了旬日，蜀兵又退三十里下寨。张郃请战，司马懿不从。又住了旬日，蜀兵又退三十里下寨。张郃再三请战，唯恐孔明渐退汉中。司马懿于是令张郃引兵先追。魏兵前来，骤如风雨，锐气正盛。蜀兵且战且走。时值六月炎天，人马汗如泼水。魏兵追到五十里外，尽皆气喘。蜀兵掠阵掩杀。魏兵死战不退。忽然背后鼓角喧天，司马懿领精兵杀到，把蜀兵围在垓心。蜀兵两头死战，抵当不住，渐渐势危。早有姜维、廖化携孔明所赠锦囊，偃旗息鼓，引兵伏于山上。二人望见蜀兵力危，急依令拆开锦囊看计，并依计径袭魏兵大寨。司马懿果然提兵惶惶急回。蜀兵随后掩杀。魏兵大败。司马懿归寨，责骂诸将不知兵法，只凭血气之勇，妄动出战，致有此败。众皆羞惭而退。孔明欲乘胜进取。忽报张苞身死。孔明放声大哭，口中吐血，昏绝于地。众人救醒。孔明自此卧病，自觉昏沉，不能理事。于是令大军当夜暗暗拔寨而回。蜀兵去了五日，司马懿方得知,不禁长叹孔明真有神出鬼没之计。于是留诸将分兵守把隘口，自班师回。

名段品读

反间计还牙报恨

        （建兴八年秋，魏主令曹真、司马懿统四十万大兵伐蜀。孔明夜观天文，知月内必有大雨；魏军虽众，断不敢深入险地。于是只令一千蜀兵扼守陈仓古道。孔明随统大军安居汉中，以逸待劳。未及半月，果然大雨，淋漓三十日。平地水深三尺，魏兵军器尽湿，人不得睡，抱怨思归。马无草料，死者无数。魏主无奈，诏令退兵。司马懿见孔明并不追袭，料其必分兵去夺祁山。曹真不信。司马懿赌以十日为期，称若蜀兵不来，愿面涂红粉，身穿女衣，前来伏罪。于是司马懿与曹真屯兵，各伏于祁山东西谷口。曹真心中怠慢，纵令军士歇息。蜀兵夜行昼伏，分头越岭，果然前来劫寨。曹真无备，狼狈东逃，羞惭无地。司马懿劝其切莫言赌赛之事，只同心报国。曹真气成重病，卧床不起。孔明侦知，大喜，作讽书一封，唤降兵带呈。讽书直笑曹真无学，不识天文地理，今望风而逃，将无颜入相府厅堂，史官将秉笔而记录，百姓将众口而传扬，蜀兵将扫秦川为平壤，荡魏国作丘荒。曹真扶病而起，拆封看毕，恨气填胸。至夜，死于军中：）

        魏主闻知曹真已死，即下诏催司马懿出战。懿提大军来与孔明交锋，隔日先下战书。孔明谓诸将曰：“曹真必死矣。”遂批回“来日交锋”，使者去了。孔明当夜教姜维受了密计：如此而行；又唤关兴分付：如此如此。

        次日，孔明尽起祁山之兵前到渭滨：一边是河，一边是山，中央平川旷野，好片战场！两军相迎，以弓箭射住阵角。三通鼓罢，魏阵中门旗开处，司马懿出马，众将随后而出。只见孔明端坐于四轮车上，手摇羽扇。懿曰：“吾主上法（效法）尧禅舜，相传二帝，坐镇中原，容汝蜀、吴二国者，乃吾主宽慈仁厚，恐伤百姓也。汝乃南阳一耕夫，不识天数，强要相侵，理宜殄（tiǎn，消灭）灭！如省心改过，宜即早回，各守疆界，以成鼎足之势，免致生灵涂炭，汝等皆得全生！”孔明笑曰：“吾受先帝托孤之重，安肯不倾心竭力以讨贼乎！汝曹氏不久为汉所灭。汝祖父皆为汉臣，世食汉禄，不思报效，反助篡逆，岂不自耻？”懿羞惭满面曰：“吾与汝决一雌雄！汝若能胜，吾誓不为大将！汝若败时，早归故里，吾并不加害。”孔明曰：“汝欲斗将？斗兵？斗阵法？”懿曰：“先斗阵法？”孔明曰：“先布阵我看。”懿入中军帐下，手执黄旗招飐（zhǎn，意同招展），左右军动，排成一阵。复上马出阵，问曰：“汝识吾阵否？”孔明笑曰：“吾军中末将，亦能布之。此乃混元一气阵也。”懿曰：“汝布阵我看。”孔明入阵，把羽扇一摇，复出阵前，问曰：“汝识我阵否？”懿曰：“量此八卦阵，如何不识！”孔明曰：“识便识了，敢打我阵否？”懿曰：“既识之，如何不敢打！”孔明曰：“汝只管打来。”司马懿回到本阵中，唤戴陵、张虎、乐綝（chēn）三将，分付曰：“今孔明所布之阵，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汝三人可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汝等小心在意！” 于是戴陵在中，张虎在前，乐綝在后，各引三十骑，从生门打入。两军呐喊相助。三人杀入蜀阵，只见阵如连城，冲突不出。三人慌引骑转过阵脚，往西南冲去，却被蜀兵射住，冲突不出。阵中重重叠叠，都有门户，那里分东西南北？三将不能相顾，只管乱撞，但见愁云漠漠，惨雾蒙蒙。喊声起处，魏军一个个皆被缚了，送到中军。

        孔明坐于帐中，左右将张虎、戴陵、乐綝并九十个军，皆缚在帐下。孔明笑曰：“吾纵然捉得汝等，何足为奇！吾放汝等回见司马懿，教他再读兵书，重观战策，那时来决雌雄，未为迟也。汝等性命既饶，当留下军器战马。”遂将众人衣服脱了，以墨涂面，步行出阵。司马懿见之大怒，回顾诸将曰：“如此挫败锐气，有何面目回见中原大臣耶！”即指挥三军，奋死掠阵，懿自拔剑在手，引百余骁将，催督冲杀。　　两军恰才相会，忽然阵后鼓角齐鸣，喊声大震，一彪军从西南上杀来，乃关兴也。懿分后军当之，复催军向前厮杀。忽然魏兵大乱：原来姜维引一彪军悄地杀来，蜀兵三路夹攻。懿大惊，急忙退军。蜀兵周围杀到，懿引三军望南死命冲击。魏兵十伤六七。司马懿退在渭滨南岸下寨，坚守不出。

        孔明收得胜之兵，回到祁山时，永安城李严遣都尉苟安（苟，gǒu）解送粮米，至军中交割。苟安好酒，于路怠慢，违限十日。孔明大怒曰：“吾军中专以粮为大事，误了三日，便该处斩！汝今误了十日，有何理说？”喝令推出斩之。长史杨仪曰：“苟安乃李严用人，又兼钱粮多出于西川，若杀此人，后无人敢送粮也。”孔明乃叱武士去其缚，杖八十放之。苟安被责，心中怀恨，连夜引亲随五六骑，径奔魏寨投降。懿唤入，苟安拜告前事。懿曰：“虽然如此，孔明多谋，汝言难信。汝能为我干一件大功，吾那时奏准天子，保汝为上将。”安曰：“但有甚事，即当效力。”懿曰：“汝可回成都布散流言，说孔明有怨上之意，早晚欲称为帝，使汝主召回孔明：即是汝之功矣。”苟安允诺，径回成都，见了宦官，布散流言，说孔明自倚大功，早晚必将篡国。宦官闻知大惊，即入内奏帝，细言前事。后主惊讶曰：“似此如之奈何？宦官曰：“可诏还成都，削其兵权，免生叛逆。”后主下诏，宣孔明班师回朝。蒋琬出班奏曰：“丞相自出师以来，累建大功，何故宣回？”后主曰：“朕有机密事，必须与丞相面议。”即遣使赍诏星夜宣孔明回。　　使命（使者）径到祁山大寨，孔明接入，受诏已毕，仰天叹曰：“主上年幼，必有佞臣（nìng臣，善于奉承、谄媚的臣子）在侧！吾正欲建功，何故取回？我如不回，是欺主矣。若奉命而退，日后再难得此机会也。”姜维问曰：“若大军退，司马懿乘势掩杀，当复如何？”孔明曰：“吾今退军，可分五路而退。今日先退此营，假如营内一千兵，却掘二千灶，明日掘三千灶，后日掘四千灶：每日退军，添灶而行。”杨仪曰：“昔孙膑擒庞滑，用添兵减灶之法而取胜；今丞相退兵，何故增灶？”孔明曰：“司马懿善能用兵，知吾兵退，必然追赶；心中疑吾有伏兵，定于旧营内数灶；见每日增灶，兵又不知退与不退，则疑而不敢追。吾徐徐而退，自无损兵之患。”遂传令退军。　　却说司马懿料苟安行计停当，只待蜀兵退时，一齐掩杀。正踌躇间，忽报蜀寨空虚，人马皆去。懿因孔明多谋，不敢轻追，自引百余骑前来蜀营内踏看，教军士数灶，仍回本寨；次日，又教军士赶到那个营内，查点灶数。回报说：“这营内之灶，比前又增一分。”司马懿谓诸将曰：“吾料孔明多谋，今果添兵增灶，吾若追之，必中其计；不如且退，再作良图。”于是回军不追。孔明不折一人，望成都而去。

        孔明大赏三军已毕，回到成都，入见后主，奏曰：“老臣出了祁山，欲取长安，忽承陛下降诏召回，不知有何大事？”后主无言可对；良久，乃曰：“朕久不见丞相之面，心甚思慕，故特诏回，一无他事。”孔明曰：“此非陛下本心，必有奸臣谗谮（zèn，诬陷），言臣有异志也。”后主闻言，默然无语。孔明曰：“老臣受先帝厚恩，誓以死报。今若内有奸邪，臣安能讨贼乎？”后主曰：“朕因过听宦官之言，一时召回丞相。今日茅塞方开，悔之不及矣！”孔明遂唤众宦官究问，方知是苟安流言；急令人捕之，已投魏国去了。孔明将妄奏的宦官诛戮，余皆废出宫外；又深责蒋琬、费祎等不能觉察奸邪，规谏天子。二人唯唯服罪。

后        续

信谎言孔明退兵

        建兴九年春二月，孔明出师，又伐中原。魏主命司马懿出师御敌，亲排銮驾送出城外。孔明营中乏粮，屡遣人催李严运米应付，却只是不到。孔明无奈，密引三万精兵望陇西来割小麦。不料司马懿早引兵提防。孔明一边令将士准备镰刀、驮绳，一边沐浴更衣，妆神端坐于四轮车上，却选二十四个精壮之士，各穿皂衣，披发跣足，仗剑簇拥四轮车，望魏营来阻吓魏兵。孔明又令三路人马作一样装扮，各推四轮车而去。司马懿令魏兵骤马来捉孔明。孔明回车缓缓而行。魏兵来赶，但见阴风习习，冷雾漫漫。只见在前，竟追之不上。魏兵尽皆痴惊。司马懿以为神兵，令勒马急回。忽然左右战鼓大震，各有一彪蜀军杀来。当先拥出一辆四轮车，车上赫然端坐孔明。魏兵大乱，不战而走。正行之际，忽然鼓声大震，又一彪蜀军杀来：当先一辆四轮车，孔明端坐于上。魏兵无不骇然。司马懿十分惊惧，引兵急退，三日不敢出城。蜀兵趁机尽将陇上小麦割去卤城打晒。司马懿分兵夜攻卤城。孔明于城外麦田伏兵，里应外合，大折魏兵。司马懿暗调西凉兵去截蜀兵归路。孔明用以逸待劳之法，杀得西凉兵尸横遍野。司马懿欲引大兵急攻卤城。蜀兵闻信，无不惊骇。孔明却以信为本，仍令换班军马当日依约归蜀还家，不失父母妻子倚扉（fēi，门扇）之望。众军闻之，皆大呼愿舍命报恩。于是孔明令仍用以逸待劳之法。忽李严投书告急，称探知吴魏连和，恐东吴将兴兵寇川，望早作良图。孔明无奈，罢战回川。魏先锋张郃立功心切，引兵急追。孔明行诱敌之计，令诸将次第败走。张郃杀得性起，骤马赶入木门道中。忽然一声炮响，山上火光冲天，大石乱柴滚下，阻截两头。两边峭壁，张郃进退无路。忽然一声梆子响，两下万弩齐发，将张郃并百余个魏将，皆射死于木门道中。司马懿仰天悲叹，无奈收兵。孔明至汉中，欲归成都去见后主。后主却命人来问回师之故。原来李严因军粮不济，恐孔明见罪，发书谎称魏吴连结，使孔明回师。孔明大怒，恨李严为一己之故，而废国家大事。孔明回到成都，积草屯粮，存恤将士。三年之内，暂不出征。东西两川皆仰其恩德。

一章一得

爱兵守信，众志成城；（孔明）

因私害公，罪加一等。（李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