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列

窗前的人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打开台灯,关上了房间的灯光。

屋内冷气的声音慢慢隐去了,他不经意间看见一张报纸。报纸上工工整整地列着各种不同种类确又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的新闻。一会儿,他把报纸扯过来铺在桌面上,叮咚之后,他打开房间门,看到门口的外卖着整齐地躺在门口等待他来取走,他的脸抽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饿还是因为为了锻炼一下太久没有活动的面部肌肉,又或者,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这一顿大餐而感到高兴呢?

他感到蛮高兴因为这顿不用再去吃泡面了,为此他特地下楼买了一瓶可乐,太阳已落下但是暑气还未消散,楼下的花草都打着蔫儿,小猫在草地上悠然走动,旁边的小溪亲吻着两岸,发出好听的声响。他感觉自己有点儿格格不入,一切这么自然,他却这么刻意,明明有着厨房却顿顿吃泡面,明明有着如此美景却只要有假期便足不出户。

或许,是该找个人陪伴。他的老母亲时常念叨着。一年年他这样的在这样一座陌生的小城里隐居,也曾有过几次还算不错的恋爱,但是总是以失败告终。到家,他大大地喘了一口气,然后把外卖放到电脑桌前,对着窗外零零星星几乎人家亮起灯火的黑夜举起了可乐。黑色的可乐里,照射出了另经沧桑显得疲惫却又带着一点点小执着的眼睛。

打玩游戏之后,餐盘还未来得及收,电脑也依旧发出嗡嗡的声响,他就带着沉沉睡意睡去了。

有人在唱:“不入园中,怎知春色如许?”

此刻他正在楼下公园遛狗,可突然他收到一个短消息。

“十周年同学聚会,地址在xx市xx酒店。”看到这句话,他欣赏春日景色的心骤然变得焦灼。一方面,他真的很想知道当年班上那两个曾经跟他关系要好的同学如今是什么样子了,还有当时一见面就和他打架的那小子现在混得怎么样。

可是我在陪父母遛狗,在小城市娶妻生子,日复一日。可能,连去那个酒店的路费都要跟妻子讨论吧。他暗想。

聚会当天,小狼西装笔挺的从车上下来,周围满是谈笑风生看着陌生的同学。然后小狼举杯,他也默默端起面前的酒杯,脑子里又想起妻子不让喝酒的“忠告”,但还是象征性抿了一口。当年那几位女同学花枝招展的来了,少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圆融。他坐在一旁,满是感慨,但就是没有发言的时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的少年意气早就被生活中的各种妥协磨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相亲是妥协,工作是妥协,不喝酒是妥协,参加这种被冷落的聚会也是某种意义上对时间的妥协吧。

他想到年轻时参加聚会时大家都还很单纯,他在团队里一言不发,到最后总会有一个善于总结的女孩笑着说:“You are so shy! Why do not you join us?"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家把这个当做一种约定俗成的仪式,宴酣之时总会有人以各种方式离开。旁边妆容精致的女士看了看表,说要去赶出国的飞机;身旁刚刚还在喝酒的哥们接了个电话,说是家里有点事儿要处理,失陪了;一旁默默不做声低头吃饭的小透明出去上了个厕所,就没有再回来。

他不知道要走还是留,他对这些人还有留恋,但这群人显示出好像已经不需要他的样子。

他突然想起几年前让他回来的母亲的短消息。“儿子,你爸身体不好需要钱做治疗,你在那边怎么样啊?”

父母总是等到情况变糟糕时才跟他说。当时他焦急地连夜赶回去,却发现以追求梦想的名头在外浪荡的日子仅仅只够养活他自己。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肩上多了一种东西,那种东西是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感,不过他丢的太多了。于是他老老实实呆在故乡,娶妻生子,确又一次将生活过得单调起来。这种单调,生活在其中的人意识不到,只有当不同的生命触碰的时候,色彩才会将其衬得令人若有所失。

无数色彩摆在他眼前令他眼花缭乱,有人唱到:”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他被一阵寒意冻醒了。

窗外,大雨滂沱。他看了看手机,又掰掰手指。现实里,离十周年同学会还有四年,他跳下床,关了电脑,把报纸和外卖一同扔掉。其实,用心生活就好了,他想。

不,应该是浑浑噩噩的方式在哪里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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