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族表弟

在今天匆忙赶往车站的路上,遇到了两年前从军现在归来的同族表弟。

先是车后一堆簇拥在一起裹着苞子的金黄玉米映入眼帘,然后才看见他的双鬓斑白,不掩笑意,赤裸着膀子,在驾驶座悠哉悠哉地开车的爷爷。

我匆匆一撇爷爷的侧脸,但注意力瞬间转移到副驾驶座——一位身着军装的人。但由于车速太快了,侧面一闪而过后,便是看起来很是沉稳的后脑勺,以及渐渐远去的那阵阵黑烟。

“是奥么?没错,应该是他了。”我不禁喃喃自语。“什么时候回来的呵!真是好久不见呢,真不知道他变化的怎么样。叔叔阿姨看到了应该很欢喜吧,毕竟自己的孩子有了这么大的改善……”

“怎么了?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正在开车的姐姐问到。

“没……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你专心开车。”

我右手搭在车窗外,微风吹动着刘海,发梢轻拂。看着后视镜里脸庞,思绪不禁回跃到了过去。

我和他是算是一个大家子人,两家隔了一个庄的距离。我家庄南,他家庄北。从前我爸和他爸是很要好的朋友,这是后来我和爸聊天才知道的。但是我俩却从小便没有交集,到了入学的年纪才相识。毕竟,身边有人玩,谁会跑大老远地去庄北"丢手绢"呢?

我已经不记得和他初次相识是什么情况。这就像我也不清楚我的压岁钱到底交了多少给我妈一样。孩子的天性极致是乐于玩耍,其他都是次要的。但后来在学校慢慢相处,我无可否认的是他是和我处的最融洽的。

不论是过去还是将来,我都是一个力量崇尚者,我十分确信这一点。因为当时我又高又壮,本性被家里压制许久,好不容易能找个地方释放一下,何乐不为。我喜欢欺负弱小的同学,但是面对强大的同学,我并不惧怕。我要么和他交朋友,平起平坐;要么把他当做敌人,但避免发生冲突,因为这对双方不利。但遇到那种弋歪的人,肯定和他打一架的。

不过细细想来,我身边的好朋友,几乎一一遭受过我的"毒害"。其实这也是我懊悔的一点。但是,对于奥来说,当时在我看来他很弱小,但我却从不欺辱他。我也不知为何,我只是感觉隐隐中他待人诚恳,性格中亦有傲慢,不同于他那整天使唤他的娇纵的哥哥,一味蛮横自大。或许这让当时的我产生了同情。

在我家乡这里的父母们,他们关于教育观点总是徘徊在矛盾之中。我依稀记得,在奥上五年级的时候便已经沉迷于电脑游戏中,无法自拔。但当时叔叔阿姨也是苦口婆心地劝,厉声严词地骂。但之后呢?奥继续玩游戏,叔接着去醉酒,阿姨接着去输麻将。现在的我倒是真羡慕他们这种能忽略问题的天性。

也许是无所事事太久的缘故,奥很快就辍学了。其实我不知道他上没上初中,但我可以肯定他没能完成党派给他的光荣任务——九年义务教育。

辍学在家势必不能一直吃闲饭的。因此,家里人很快托人找个给他找个类似装修的工作。但很快他也就放弃了,家人也很快就担心。因为像他这样戴着眼镜,一推就能飘几十米的人是干不了重活的。

后来,我在高中的时候也是听邻居说庄头的奥家妈妈劝他去当兵。一来是治他那网瘾病。二来是希望他能以后养成自我生存的能力。我听后不知为何却暗暗叫好,还不停称赞阿姨的决策。一是他和我已经毫无交集。二是我过去不欺辱他,并不意味着我欢喜他,也可能是我想揍他却没能找到好借口。现在想来,我是不清楚的,不明白的。

到最后他还是去当兵了。我也是挺羡慕他的,时时问起他的情况。我也想过要去,但由于学业的负担,最后却不了了之。

我倒是想象出得出奥出发去报道前离家的情景:说凄然不尽凄然,说欢乐不尽欢乐。

现在遇到他,心里既有说不出的高兴,亦有说不出的悲伤。

回来就好。是啊,回来真好!

父母相拥,喜极而泣时真好!

街坊邻里,相来祝贺时真好!

酒席大办,大快朵颐时真好!

肉总有吃完的时候,酒总有喝尽的时候。我听说,一旦结束军旅生活的人,就很难融入到现实生活中。我见过一些从军过后的人,没办法在社会上找到适合的工作,从而在家待业。这样看来仿佛奥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

其实不然,毕竟奥的心态改变了,他应该能够正视生活的困难,做到坚韧不拔。我想这应该是他当兵学到最宝贵的东西。我也是希望情况和我想的一样。

我实在想和他谈谈这些事情,谈一谈他未来方向的发展,谈谈他这些年的生活状况。但转念一想,我又何必多管闲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能识得我?识得了又能谈上几句?谈上几句又能怎样,后来还不是渐渐失去联系。再者那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不禁摇了摇头嘲笑自己多管闲事,笑出声来。

"笑什么呢?看什么看,我脸上有东西吗?"姐姐摸了摸脸。

“有啊!你看,这是鼻子,这是眼……”我指着玩笑道。

“还贫嘴,你瞧,客车要开喽。”

我“啊”的一声,右手提包,纵身一跃,快速小跑到车上。

“幸好还有我的位嘿。”

我向窗外的姐姐摆了摆手,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下意识地说了声“再见”。但我想她是听不到的。

“嗡”的一声,座位颤抖一下,车发动了。

车尾排出了阵阵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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