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孤儿》及其他(四)

经过后世历代学者的综合分析考证,春秋“赵氏孤儿”史实应当真相大白了!唐代孔颖达、宋代苏东坡、明代洪迈、清代史学家赵翼为代表的大多数学者的观点:“赵氏孤儿”是虚构的显例;“屠岸贾之事,出于无稽,而迂之于采遮,荒诞不足凭也。《史记》诸世家多取《左传》、《国语》以为文,独此一事不用二书,而取异说。”众人认为:屠岸贾、程婴、公孙杵臼三人不存在。

但是,这个有着英雄色彩的故事版本却能够流传下来,显然是因为忠诚和正义的好故事,容易得到国人的认可。改写版“赵氏孤儿”,充满着忠君报国、知恩图报、舍生取义、有冤必申、有仇必报等被传统文化推崇的思想,又符合人心,加上历代官方宣传的推波助澜,使“赵氏孤儿”故事得到了官民广泛的传播。

官宣尤以两宋时期为甚。宋朝是赵氏建立的政权,赵匡胤“黄袍加身”登坐上位, “赵氏孤儿”故事反映出的正统与复活的精神和力量,恰恰可以辅佐统治氛围,于是,朝廷以赵氏同根,寻根问祖,积极与故事挂钩。

北宋神宗时,初次对程婴、公孙杵臼封侯立庙。

靖康之变,徽、钦二帝及整个皇室被金兵掳掠至北,北宋结束;南宋转折之时,只有赵构是皇位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整个就是“赵氏孤儿”再现,政权与“赵氏孤儿”面临着同样状态,宋代朝野感同身受“赵氏孤儿”的心境。出于鼓舞激奋民心,朝廷对程婴、公孙杵臼等频频加封进爵。

南宋高宗绍兴十六年(1146年),于临安府修建祚德庙,六月,进封公孙杵臼为通勇忠智侯,程婴为忠节成信侯。

南宋高宗绍兴二十二年(1152年)七月,进封公孙杵臼为英略公,程婴为强济公,祭祀升为中祀。

南宋理宗淳佑二年(1242年),进封公孙杵臼为忠佑王,程婴为忠济王。

南宋末年,元军攻下临安,俘获南宋恭帝赵显和太后;南宋端宗赵昰与宋幼帝赵昺孤据南海,崖山之战,赵氏的南宋朝庭投海殉国,“赵氏孤儿”之景再次出现,有宋一朝发扬光大了“赵氏孤儿”故事。

进入元朝,随着纪君祥编撰的元杂剧《冤报冤赵氏孤儿》(又名《赵氏孤儿大报仇》) 在民间的流传,它的主题正适应蒙元统治下的汉人心理:为正义而牺牲,向奸邪复仇。隐喻着汉民族希望反元复宋的精神思绪,使得“赵氏孤儿”故事更被传播的家喻户晓。

总之,宋元以后,“下宫之难”的历史真相逐渐湮灭,“赵氏孤儿”故事广泛流传,重新架构的历史遮蔽了历史的真实。

起初,赵家后人寻祖攀根,竭力附会,族荫庞大的支脉建祠祭祀,继而寻得朝廷认可。其他族群也积极寻找“靠山”。显然河东赵氏是赵氏大支,也是最早见诸文献记载的附会“赵氏”故事的一支:唐代河东赵氏立祠祭祀先祖时,要另建祠祭祀程婴和公孙杵臼。当然程氏、公孙等氏族也会追根溯源。

到了北宋宋神宗元丰四年(公元1082年)五月诏准大理寺丞吴处厚奏立:于山西绛州太平县赵村立祚德庙(此时即为官方认证),封公孙杵臼为忠智侯,程婴为成信侯。墓在绛州西南下与赵大夫冢北,曾塑像。

南高宗绍兴十一年诏立祚德庙(官家祀庙)于浙江临安府。十六年(1146年)七月进封公孙杵臼为通勇忠智侯,程婴为忠节成信侯。

南宋高宗绍兴二十二年(1152年)七月,进封公孙杵臼为英略公,程婴为强济公,祭祀升为中祀。

南宋宁宗庆元三年(1197年)——加封忠翊疆济王。

南宋理宗淳佑二年(1242年),进封公孙杵臼为忠佑王,程婴为忠济王。

赵氏孤儿的故事发生在什么地方?程婴和公孙杵臼等人的墓地以及活动踪迹在何处?显然,山西绛州太平县的赵氏一支,以赵氏祖茔和程婴及公孙杵臼的墓地位于本县而最早申请,并得到官方初始认可。临安府的“祚德庙”则为皇家官方的祭祀所在。

以后,随着时代的变迁,随着赵氏等族人的迁徙流动,如安徽怀宁的程氏一支,始于元末明初,他们的道光族谱上明确记载:程氏十四氏在绛州太平县有祖祠;“徽班领袖”、“京剧鼻祖”程长庚就是程氏后人。于是,赵氏祖茔和程婴、公孙杵臼的墓地所在以及活动踪迹渐渐多了起来。这也符合“公道自在人心”一说。

现在如今,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宥于经济等原因,“赵氏孤儿”发生地之争已经不再是赵家的事情,当地政府也介入了。目前比较有影响的所在有四说:分别是山西平阳绛州太平乡大赵村(今襄汾县赵康镇)、山西忻州城西南、陕西同州(今陕西省渭南市大荔县)、直隶广平(河北省邯郸市永年县广府镇),还有河北邢台、石家庄井陉说等,就不一一列举了。

前些日子我们在忻州看到新建成的“程婴广场”就是一例:当地有人煞费苦心,旁征博引、认真地“考证”出“当年”程婴得到赏金后带着孤儿行走匿避七百余里的路线;并且没有忘记把临近县份盂县的藏山也列入,以免引起麻烦;最后落脚到程婴等人墓地所在忻州城西南;基本根据就是明冯梦龙在《东周列国志》中讲述的赵氏孤儿故事。当地政府近年来投资建成了广场和配庙并修缮程婴墓地,硬把一个故事牵强附会演绎成真实,有趣!

新修的程婴广场和庙宇转转看看也就是了,倒是在广场上陈列着一尊2007年挖出的石牛,引起我的兴趣。石牛很古朴,有汉风,究竟是何朝何代的遗物,自从发掘出来后,当地文物部门却一直没有个明确的说法。

顺便说一句:前几年有人拍了“赵氏孤儿”电影,我没有看,怕编剧、导演、演员以及剧情的拙劣破坏了我心中的“赵氏孤儿”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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