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秋冬的记忆”联合征文活动“冬之歌”)
我大学毕业分配到师范学校教书的第一年,那个周末刚刚下过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虽然雪下得不大,可还是让人们感到新奇、喜悦和充满期待。那天我一个人在宿舍里看书,抬头望见窗外树丫上、房顶上的皑皑白雪,以及渐渐露出明亮笑脸的的青天,忽然突发奇想,何不上附近的金顶山玩玩,去爬爬雪山,拍点雪景照片。
我们学校临着市里通往西边县城的公路,那条公路刚好从金顶山下经过,从学校门口坐车,通常半个小时就能到达金顶山下。
我是个想起什么事来说干就干的人,当时我穿上羽绒服围上围巾把自己包裹严实,拿了相机和没看完的小说,挎上挎包就出了门。来到学校大门我买了一块热呼呼的烤红薯,一边吃着一边等车,还没有把烤红薯吃完车就来了。
路面上还有少量残存的积雪,城乡巴士走走停停。约莫过了一个小时,车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缓缓地停下来,开车的小伙子高调着嗓门喊:“谁金顶山下的,到了。”我匆忙合上手里的书本,起身往车门口走去。和我一起下车的还有一对情侣一共我们三个人。
那时候金顶山还没有旅游开发,下了车我又是新奇又是孤寂地站在公路边上,遥望着前方不到2米宽的通往山上的土路和远处被白雪覆盖着的空旷山野,除了我前面的那一对情侣,附近竟然再没有别人。
走过一段平缓的小路之后到了山脚下,前方上山的路变得狭窄崎岖,仿佛一条白色的蟒蛇在丛林与乱石中若隐弱现。一棵棵青松翠柏混合在脱尽了残叶的凌乱的树木之间,枝丫上积着白雪。黄灿灿的太阳透过树的枝丫照在雪地上,照在花花点点的绿植上,给冰冷的世界增添了一丝生机和活力。风不大,刮到脸上,却有深深的寒意。
我抬头望向走在前面的那对情侣,他们站在斜坡上也正朝我张望,那一刻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底泛起一种莫名的特殊环境中需要抱团取暖的冲动,而且我觉得他们也希望能彼此一起结伴前行。于是,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等渐渐走近了,才看清他们与我年龄相仿,男的穿蓝色羽绒大衣,围了一条耀眼的红围巾,脸胖胖的,鼻梁上驾着一副深色边框的眼镜。女的穿到膝的豆绿色羽绒外套,米色毛线帽两侧的两个大圆球球像一对漂亮的大耳环,一清如水的双眼又明又亮。
他们一左一右站在小路的两边,待我走近与他们形成一个等边三角的阵势时,女孩上前一步,红扑扑的脸庞上写满笑意:“给我们拍个照吧?”说话声音甜甜的,边说边把相机递给了我,就好像早知道我不会拒绝一样。
此后我也不好意思故意与他们分开,我们互相拍照着继续前行,一路上并不多说话,仅仅是问了各自在那里工作或上学之类。
渐渐到了半山腰,前面的山路越来越陡峭,我们在一片平展的雪地上休息,女孩给了我一小袋梅干,是那种黄黄的蜜馅的很甜的那种。我们坐了一会,天空竟然又飘起小朵小朵的雪花。我说:“前面不好再上了,比较危险,回去吧。”于是,我们就一起下山了。
其实从小到大,我向来不喜欢吃梅干那类干果的。可是自从那次登山回来之后,每每到商场超市买东西,我就会不由自主的顺带买上一袋,而且专拣黄黄的蜜馅的那种。好多次备课到深夜,饥肠辘辘的我,捡一个干梅子放到嘴里,慢慢的咀嚼,伴随着酸酸的甜甜的糯糯的梅子的味道,我会不由得想起“梅子”姑娘说话时甜甜的声音和那一口好看的白牙。我想,她的名字该不会就真叫“梅子”吧。
一年多后,新学年刚开学的一天上午,我上完课走在去教研室的路上,忽然一个骑自行车的姑娘从我身边过去,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同时,身后的她也下了车。我们俩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
她正是我那天在金顶山上遇见的“梅子”姑娘。
“你怎么在这里?”
“我给你一样了啊,以后,请多多关照。”我又看见了她一口好看的白牙。
原来,他大学毕业了,我们成了同事。
接下来,不用说,初来乍到的她对学校里的方方面面都不熟悉,而整个学校又只有我与她有过一面之交,故此我们的交往就比较多。
印象特别深的是学校举行的青年教师优质课大赛,她因为刚走上讲台不敢参加,我就从精神上积积鼓励,让她先报了名。她教物理我教数学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学科,教学内容不一样,但是我和她一起研究优质课的评选标准,力争大到课堂的调节、应变能力,小到板书板画的规范合理,每一个环节都争取做到最好。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我和她都获得了大赛的二等奖。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冬季,一个下雪天的午后,她在校园里拦住了我:“去金顶山玩吧?”
那时我才想起了她的男朋友,我诧异道:“还是和你男朋友一快儿?”
“哪里啊,那是我哥……”
那一刻,我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2021.11.5,H,Z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