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三

致敬王珮瑜老师

名师出高徒,

名校出状元。

台上一分钟,

台下十年功。

看了京剧名家王珮瑜老师在【瑜音社】发表的第二篇“这十年|师恩篇《张学津老师》的文章后,很感动,张老师不但传承传播,而且还鼓励支持王珮瑜老师对艺术开拓创新~

于是,王珮瑜老师改编的京剧《墨本丹青·赵氏孤儿》在梨园诞生了。

转载:

这十年|师恩篇二:《张学津》/原创/王珮瑜老师~


“师恩篇”:二.《张学津》

写在前面:

    星河漫卷,往事如歌。若说瑜老板所著《台上见——王珮瑜京剧学演记》中的“那九年・忆昔”,是对学戏初岁月的记录与安放,那瑜音社新专栏“这十年”,则是瑜老板立足于当下,抒写的对这十余年工作与生活的体悟与思考。回首向来萧瑟处,同是红尘梦中人,就让我们一起,在瑜老板细腻生动的文字中,铭刻时光,守候美好,静待下一站,春暖花开。今天为大家带来的是“师恩”第二篇:《张学津》。


我与张学津老师,不是那种长相陪伴的师徒关系。对我来说,他很高,也很远,仰着头都够不到。张老师,京剧表演艺术家,“马(连良)派”老生的嫡传,“四小名旦”之一张君秋先生的长子,当代京剧须生领军人……身份显赫。


在我刚接触京剧时,就知道这大角儿,在电视里,看到“京剧名角携手明星妻子共唱京剧”的节目,后来才逐渐了解他的高超艺术。第一次见到学津老师,是1994年,王梦云校长接管上海戏校的第一年,她带我去南京参加一场较高规格的京剧演唱会,安排我彩唱一段《捉放曹》。王校长与学津老师是舞台上的老搭档,共同创排过新编戏《谭嗣同》,以及很多传统老戏的合作。那一次去南京,恰好学津老师也在现场,王校长提出请学津老师帮我扮戏,学津老师欣然同意。我这张小脸,就被这位大角儿“开了光”。


在戏校时期,以打基础和大量实践为主,王校长心心念念想让我跟学津老师学戏,始终没有实现。尽管我私下寻遍了所有学津老师的录音录像拿来模仿,诸如《击鼓骂曹》《捉放曹》《秦香莲》《借东风》这些戏,学津老师对我的启迪极深,但那终究是“私淑”。1999年,上海戏校举办了92级学员的京沪两地毕业巡演,邀请当时京剧行业内外德高望重的艺术家、剧评家、媒体人前来观戏,开研讨会。学津老师也在受邀专家团队里,看了我的汇报演出,学津老师心里有了底,王校长则正式向他发出邀请,约定来年教我全本《赵氏孤儿》。这出戏,是马派的代表作,而且是马连良先生的晚年巨作,对我来说,是一道大大的难题。


自小余派开蒙,在求学阶段,虽有涉猎“言(菊朋)派”、“谭(富英)派”戏码的研习,但对其他流派没有进行过系统的学习和模仿,更别说是一出登峰造极的流派作品了。王校长看出了我的犹豫,和我做了一次长谈:“你的艺术追求,不应该只在“十八张半”的范围内,余叔岩并不是只有“十八张半”,正因为他有广泛涉足和眼界,才能成为一代宗师啊!我就是希望你走出去,探究一下其他流派的精妙。张学津老师之所以能够成为马派最佳传人,也因为他曾师从王少楼先生,有深厚的余派基础……”王校长回忆起那些年对我们苦口婆心的说服,感慨万千:“我就是希望你们一个个都能成为大演员。”是啊,成就大演员,须有大视野。不仅需要对一项技能、一种流派、一个行当的不断深耕,更需要在“戏外”拓宽功夫。“马派”艺术之于“余派”艺术,对当时的我来说,即是“戏外”。这一段宝贵的学习经历,使我走向了全新的艺术天地。


学津老师是个好角儿,但他绝不止是好角儿而已。在他的教学中,所有“玩意儿”的来源都是舞台经验:为什么要停顿、为什么要拉长、为什么要换锣、为什么要赶场、为什么要摆手、为什么要甩髯……一切都有标准严谨的答案,他既说得出一二三,也演得出四五六,段位之高,在我眼里至今无二。排戏时,就连其他角色、配演、龙套也一并严格要求,对文武场更是熟悉,时而操起京胡为我们伴奏,时而拿起鼓楗子指挥武场,最绝的是连我上场要戴的髯口,学津老师都帮我“打”(制作)。我们对他十分仰视,到底是什么成就了这样的张学津呢?能演、会教,且真正做到了六场通透、前后台通吃的境界。李长春老师(著名裘派花脸艺术家)道出了真相:“你们张老师,打小就这样,自己上台演戏之余,一会儿帮衣箱师傅叠服装,一会爬上楼梯拆卸灯光,就没有他不会干的活。”真可谓“上天入地”,能上天——在台上风光无限,让无数戏迷观众为之倾倒;能入地——眼界开阔、技能全面、不摆架子。我向学津老师学了这出《赵氏孤儿》以后,打开了我对“好角儿”的新认知:当角儿得当这样的角儿!


在以后的很多年里,全本《赵氏孤儿》依然是我众多学演的剧目里最瓷实的一出。学津老师也颇为得意这一次的教学,曾逢人便说:“你们可以去看看珮瑜的《赵氏孤儿》。”他给很多演员说过这出戏,但教我是教得最地道、最细致的一版。

在京剧行业里,传承艺术讲究“师门”,因为师门代表着责任和名誉,学津老师愿意给一个未拜入他师门的学生倾囊相授,是我的幸运,更是老师的伟大。2010年我决定创排“墨本丹青”版《赵氏孤儿》,将余派《搜孤救孤》和马派《赵氏孤儿》进行剧本与表演的融合,专门去了一趟北京,到学津老师家拜访。我心里非常忐忑,担心他会生气,责怪我不珍惜他的教学成果。没想到听我讲完来意,老师高兴极了,丝毫没有不悦,还特地嘱咐了我几件要紧的事:“行头要订做,根据自身情况去修改,不必完全照马派标准复制;排了就要多演,只有演够了场次,才能知道是好是坏。”那天晚上,学津老师和师娘,请我吃了一顿昂贵的鸡煲翅,临别时他挥着手一边告别一边嘱咐我:“你可别太瘦,瘦了扮相不好看,显老……”不久后,老师因肝病离世,那一次拜访竟成了永别。



不久之后,我凭借这出“墨本丹青”版《赵氏孤儿》,获得了第二十五届戏剧梅花奖;又在不久后,带着这出戏走了六个城市进行了巡回演出。“马腔余唱”,在唱念风格上进行了统一,“删繁就简”,在剧本上进行了节奏的优化。经过了几十场演出的打磨,这出戏就逐渐成为我的保留剧目之一了。

# 瑜音社“社论”:

“积土而为山,积水而为海”。这句出自《荀子·儒效篇》的名言,似为瑜老板学戏历程作出的鲜明注脚。从一颗幼苗成长为参天大树,她饱餐了人间的阳光雨露,遍访与吸收了前辈大师的精华养分,终成如今的“瑜老板”。漫漫求学路,孜孜乐学心,幸得王梦云校长的引荐,与张学津老师相知相识,涉猎其他老生流派精妙高深之处,化于己身,便不再踽踽独行,以至渐入佳境。而张学津先生,又是那样一位古道热肠、六场通透的行家里手,一位倾囊相授、不摆架子的“好角儿”、“大角儿”!梨园行常说“戏比天大”,为了共同的理想——把戏演好,学津老师嘱托“不必完全照马派标准复制”,这是对学生怎样的信任,又是对戏何等的尊重!“诗境何人到?禅心又过诗”。师恩难忘,老师的伟大,莫过于此。就让这榜样的力量化作启明星,照亮未来,锦片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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