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上午,我徒步参观了周浦公园。整体的感觉,周浦公园凉亭长廊,疏林绿地,鲜花盛开,鸟鸣蝉唱。有著名翻译家傅雷雕像,有展览馆,还有书院,满满的人文气息。唯一的遗憾是,公园里的湖小了点儿,水浑了点儿,我想应该是游船划来划去,反复搅动了湖底的淤泥。
在园内参观游览完毕,出了公园大门,我穿过斑马线走向路对面的公交站台,准备坐公交车去计划中的下一站。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我的眼前一亮——路边绿树掩映下,一条明亮的小河深深地吸引了我。
我被清澈的小河水和沿岸的自然景色所吸引,不由得放弃了去别处的念头,我走下路基来到河半坡,选择一块平坦的青草地,取出我随身携带的简易帐篷安营扎寨。还有书、饮料和小食,我也一并拿出来。那一刻从我心底泛起的快乐感,就仿佛《瓦尔登湖》里的主人公陶醉在湖边。
我坐在帐篷边上,其实身后的香樟树更像一个天然的大帐篷,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正午的阳光。偶尔一阵清凉的微风沙沙地掠过,树枝轻摇,河面被搅动起柔柔的波纹,像人肚子上的膘,轻飘飘,软绵绵,弯弯曲曲。安静地躺在水面上的几片荷叶,也随着水波浮动起来。
转眼间风姑娘去了,平静的河面却又印上了蓝天白云和绿树繁花的倒影,衬着叠叠波光,就像铺展开来的一幅斑斓的彩墨画。而河边缘被河水长期冲刷剥蚀造成的内陷,更像是给画幅镶上了抹茶绿的边框,把小河装扮得更加精致典雅。
河水浅水区,一簇簇再力花从水底冒出来,像一队队放学的小学生一样挨挨挤挤,高度似乎和小学生的身高相当,贴近水面的茎像小学生站立的小腿,张开的叶子像小学生捧着脸的手掌,一根根细而直的青苔从茂密的叶子中间擎出,顶部的花穗正开着紫色的碎花,宛如舞台上列队唱歌的合唱演员,轻扬婉转的歌声令我陶醉。
我坐在离河水两米远的地方,小河里的水清澈见底,水下的枯草叶子有亮有暗,不时有细长的穿条鱼儿从枯草间窜出,贴着水面,优雅而节奏均匀地摆动着尾巴游上一瞬,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一种像圆片片一样的小鱼,在水下始终不游上来,但却时不时的侧翻身子,仿佛有意显摆自己的鱼白肚,在水下忽明忽灭,像暗夜里天空中远处偶现的烟花。
我被清澈的河水诱惑着,我想用手感受一下水的清凉,但是水边落在折断的枯枝上,有一只蜻蜓始终停留在那里。偶尔飞起来,把身子向下半弯曲着,飞起落下,再飞起再落下……每一次都是尾巴刚刚碰到水草(我怀疑它在产卵)。那姿态真是优美潇洒极了,我想就是敦煌的飞天下凡,也会拜它为师。
终于发现蜻蜓不知去向,我赶快在水边蹲下来,把双手放到鱼儿世界里,水不热不凉不深不浅,水底的枯草叶子摩挲着我的手掌心,久违的舒爽难以言表。
我一边双手划拉着水面,一边望向对面的梭鱼草丛,忽然,一只麻雀飞来,呈30度角斜卧在一只修长的梭鱼草的花茎上,把花枝压成颤颤巍巍的弓形。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幸福其实很简单……
整个一个中午小河边都没有人来,还是那个橙色的蜻蜓,不知什么时候又飞回来陪伴我,还是落在此前那段折断了的枯枝上。我想起了拿起手机给它拍照,意外的是,它并没有仓皇逃走。没想到,这个平常不过的中午,我与动物之间的互动竟也如此美好。
我把我包里的午餐奶、蛋糕拿出来,我一边享受着简单的午餐,一边把一块蛋糕捏碎投放到面前的水域里,眨眼间便有一群小鱼欢快地围拢过去,你一口,我一口,追逐食物的场景令我想起小时候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无论是我还是眼前的鱼儿,生命,都离不开营养的滋润。
午后,树上的知了仿佛是疲倦了,停止了鸣叫,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斑鸠“咕咕”的低鸣。我头顶上的香樟树上,不知什么时候飞来了一只喜鹊,突然的“嘎嘎”两声,让我吃了一惊。
但彼时的我,却想起了蛙声,我觉得这喜鹊的“嘎嘎”声和青蛙的叫声何其相像……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的童年,如果是童年的此情此景,如此的青草池塘,一定会是蛙声一片了吧……然而,这个中午,我始终没有听到一声哇鸣。这个夏天我都没有听到一声蛙鸣。难道就真如新闻里报道的,由于常年使用农药,青蛙已经趋于灭绝了吗?
忽然觉得,青蛙好可怜。忽然觉得,失去的才是珍贵的。多么想穿越回到南宋年间,既能看见杨万里的“蜻蜓立上头”,又能听取辛弃疾的“蛙声一片”。
我沿着河沿来回走动了一趟,的确没有发现青蛙的踪迹。但我看到河半坡有一个一米见方的水泥台子,我还听见里面传来汩汩的流水声。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复又走到台子的近前,发现台面上的水泥板是可以移动的,我绕到对面,看到一个标识牌,才知道,这是一个水闸。
我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公路的下面铺有管道,把小河与公园里的人工湖连在了一起,小河通过这个水闸,为公园里的人工湖提供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源活水。
同是一泓水,一边是小河水清澈见底,一边是公园湖水浑浊不堪,只因为没有及时清淤,被游船反复地搅动,结果变得浑浊。可见,美,是要靠勤劳的双手来维护的。正是:
园内湖水浊不清
藩外小河碧波盈。
两水珠联同源来,
管理不善泾渭明。
(本文写于2021年8月8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