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纯真父亲(10)

母亲到家已经是深夜,看见我和小峥睡在炕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一年的雨特别多,村中涝池里的水总是满满的。母亲总是担心,怕小峥玩的时候会掉下去。

涝池是村子里最热闹的地方。

村子里的女人们一边在涝池边上洗衣服,一边大声唠家常。涝池旁的矮树上晾着花花绿绿的衣服。

放羊归来的孩子将羊群赶过来,羊儿们伸着脑袋在涝池喝水。

涝池边上有一棵合抱粗的皂角树,有些特别节俭的女人会摘了皂角,放在洗衣板上,用棒槌砸烂,再放在衣服上揉搓,衣服上就会泛起点点的泡沫。

孩子们爬上皂角树,摘下稍嫩一些的皂角,剥开皂荚,将皂豆上覆盖的一层胶状膜撕下来吃。吃在嘴里,筋筋的有弹性,是孩子们的一大乐趣。

而最吸引孩子们的是皂角树旁边的一棵“丢子”树。这颗树是贵婆栽的,它树身笔直,也许是靠近涝池的原因,水分充足,长得比皂角树还高,巨大的树冠密不透风。

每到夏天,“丢子”树上就挂满了“丢子”。一簇一簇的,每一簇有七八个“丢子”。“丢子”长得像苹果,但只有指肚般大小,黄中泛着粉红,漂亮极了。摘一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

有调皮的孩子趁贵婆不在,爬上树去摘。于是,贵婆常常拿了拐棍坐在丢子树下,孩子们远远望着,不敢靠近。

有时贵婆会躲在她家地窑半坡上偷偷看,当孩子们爬上树后,贵婆就举着拐棍过来。有的孩子来不及从树上下来,被贵婆抓住。孩子的父母勉不了向贵婆陪理道歉。

丢子快成熟的时候,这样的事情每天都有。等到丟子成熟了,我的母亲去涝池洗衣服的时候,贵婆用手帕包了丢子,送给母亲。用贵婆的话说:“村里的孩子们都来偷过丢子了,就你家那俩孩子没偷过,送给俩孩子尝尝。”

父亲对我和小峥没有特别的教育,只是告诉我们:“不能拿别人家的东西。”

所以,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和小峥是乖孩子。是乖孩子,就会听大人话,听老师话。

老师让把生字写五遍,我绝对不会写四遍。老师让回家背过课文,我一定会背熟才敢去学校。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傻里傻气,我在次次考试中都考得很好。

村子里的聪明孩子很多,但那时的大人们很少有重视孩子学习的。在大多数人看来,好好学习远远没有多拣几斤知了壳卖钱重要。

但是我的父亲却执着地让我好好学习,他讲不出大道理,就只有一句:“到学校好好念书。”

那时候农村的学校放学早,我就提了粪笼去割草。割草回来,母亲还没回家。我就拿根树枝在院子里默写课文,一遍又一遍,直到母亲回来。

秋天的时候,父亲从医院回来了。父亲依然虚弱,任性的父亲常常因为母亲给饭菜里放的盐少了而发脾气。

母亲拗不过父亲,流泪说:“医生叮嘱你少吃盐。”父亲摔了碗。

母亲在农闲时四处打听,哪里能治父亲的病?有人说,西边原上的地段医院可以治。

母亲带父亲去看,从秋天到第二年春天,来来回回去了好多次,父亲的病竟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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