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命运错开

        这是张扬第一次来的情景。他幻想着,将这牛朗织女般的爱情持续下去。但张扬的存在对常夏来说,却不存在任何意义了。想要将张扬跨省调动过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系统内、系统外,在这个时代,就如铜墙铁壁不可打破。

         当她第一次听到这话时,她的泪水不自由主流出来,跟她说话的老乡王哥惊诧地看到晶莹的泪水沿着这个可怜的女孩脸庞往下滑,不一会儿,脸上全是纵横的泪水,如泉水滑过石板一般。她无助,悲怆,对生活的无奈,在哭中放弃了。

         对面有个女孩子,一边走,一边急急慌慌往身上套着白大褂,看样子接班要迟到了。她看到了常夏,朝常夏喊着:“有人找你,瘦瘦高高的男孩子,背着包,好像从南方来的。”话还没喊完,人已经走远了。

         常夏怔住不想动。她不愿意回宿舍看到张扬。张扬写信告诉她他想再过来看她。他上一次来,是带她去附近医院去掉那个麻烦。这次,还想再来,她没有回话。他就已经来了。

        这次。近了宿舍大楼,看到院子里的石榴树。石榴树没有开花,只是瘦瘦的叶子枯绿绿的。“断无消息石榴红。”没有他人的消息,而石榴开花却红灿灿。现在呢,有了他的消息,石榴也断不肯开花。

        对张扬的恨就那样泛出来。他给自己带来了什么?除掉身体上的摧残,还是就是现在的提心吊胆。还有就是无法依赖的守望。

         张扬曾经像暴徒似的把她按倒在江边的茅草丛中的短墙上,他愚蠢地半张着漏斗似的嘴唇,眼神迷乱,那些肉欲控制着他,就控制着一匹奔跑的牲畜。

        张扬,以恋爱的名义,肆无忌惮的放纵着他年轻的欲望。常夏生命中最原始的纯洁被践踏,使她过早地领略到了性的侵害和残酷。几根机械勺子刮过她的子宫,那些生冷的割肉的疼和机械的冰冷。

          当时极力想去忽略的屈辱咕咕从海底冒了出来,这杂色斑驳、捉摸不定的漩涡,那是她的曾经被埋藏的怨恨。现在,这恨就就像魔术师手中抽也抽不尽的长丝。

          他张扬凭什么让她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他甚至连奔波两地的路费、住宿费用都感吃力,一个连自己的收入都不能保证的人。一个不能保证未来却掐断了一个十八岁小女孩青春的人。

         宿舍的门虚开着,里面没看到人,地上却放着一个包。床铺很凌乱,显然有人躺过。常夏就背对着门慢慢地叠被子。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常夏浑身颤悸起来,像是被人扎了针,止也止不住。

        她知道谁来了,但却仍然没有回头,只是慢慢地叠着被子,叠不完的被子,叠到明生明世,太阳变成了月亮,月亮早从潮汐那洗去了忆忆。

        身后的脚步声站定了,默默地看着常夏。对张扬的到来,常夏只是给了一个僵硬的冷冷的背影。当张扬曾给常夏带来多少痛,常夏就还给了张扬多大的冷漠和伤害。

       常夏依然没有回头,然而她却停止了收拾床的动作,慢慢地直起身子。只是她依然不肯回头。她像她被定型似的立在那儿。

         看到远方汹涌的江水潮汐把月亮溶化成咸的眼泪。恩灵和春珊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在路上,我一直在想,常夏这时见了我会怎么样呢?但是我没想到,常夏,你真狠!我千里迢迢的赶来看你,你只是背对着我,僵硬的背部;我期望着你能转过来,看我一眼,但是,你没有。”

         常夏拿到信,脸上只是恶毒的笑起来,她把信撕得粉碎,装在信封里,给他寄回去,常夏想象那一刻,他像被踢打的狗,嗷地一声逃窜开来。他终于悄无声息。

           后来常夏再也没有回过那所学校。无数次夜晚的梦,她回到了那曾经的地方,她一人走在医院后花园的小路上,落叶片片飞舞,在小路的尽头意外地发现有一株矮矮的树,上面竟然开着几朵艳丽的花,那花留在她的记忆深处。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花竟然在秋天开得这般热烈,其实是有的,那是她生命中最初的一次爱情,然而却开错了季节,所以只能还在开时就得凋零。

          如若那时,张扬能够将常夏留下来,她俩的爱情将会怎样?她无法猜测。但现在,青春期的爱情,只留下了一场落叶的灰烬。

           在头几年,张扬依然一年来回奔走北方一至两次,就像来探望常夏一样。每次,他一人独自走在夜深万家灯火的街头。夜风凄凉的拂面,他的姑娘似近在咫尺,可已经永远离开了他。

          一个中年男人,没有结婚,靠给人做电焊、打短工之类谋取生活。常夏在十八岁时的离去已经把这个男人彻底给毁掉了。

         可是,常夏不关心,常夏也没能力关心。他从常夏的生活视野里消失掉,他的现实存在如同被装在荷马风神的大布袋里,不知被滞留在哪片海洋深处,他是否日夜悼念曾经爱乡的炊烟袅袅,与常夏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俩命运的列车在短暂的交合中又已经完全地错过了,驶向了各自不同的方向,不可能再交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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