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幽情》(九十二)

        “对谢诚和潘巧巧来说,这是两个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郑祥石继续讲着,神情显出倦怠,“谢诚每天正常去上班,砖厂离他新家很近,中午,几分钟就回到家里,给巧巧做好饭菜。我那时也刚刚结婚,偶尔同妻子到他家里坐坐。”

        方源不时看看手表,计算着时间。

        “谢诚能干活、能吃苦,家里小院收拾得干净又整齐,他从山上挖回几十株山花,栽到院子里,一进院门红艳艳一片。有一回,怀孕的巧巧在家门前溜达,被一只大黄狗围着乱叫,我听说后,就去看她。”

        “巧巧说没事,幸好,被个十来岁孩子用砖头石块,把狗打跑了。坐下聊天时,我发现谢诚和巧巧手掌,残留有红红的渍印,问是怎么回事。巧巧笑着说,是跟谢诚嘻闹,弄花时不小心沾上的,不要紧。”

        “郑所长,您还记得那个小孩吗?他叫什么名字。还有,你说的花是?……”

        “记得,小孩叫岳宝森,当年,他妈妈生他的时候,幸好遇到潘老先生,不然,他可能就活不成了。”郑祥实不愧做警察工作,记忆力很好。“那种花有人说是玫瑰,也有人说是野杜鹃。因为花瓣汁液沾在手上,几天都洗不掉,民间老百姓,就叫它毒情花,还有很多的迷信传说呢。”

        岳宝森!方源记起了兰城报社遇见的那个男人,话语不多,后来失去了影子。他不信毒情花一说。“郑所长,谢诚与潘巧巧,没有经历坎坷的风浪,本该幸福美满的姻缘,可为什么最后走向反目呢?”

        郑祥石沉默了半天。“是啊!每个人都感觉到不可思议,难以理解。”郑祥石喝干杯子里面的水。“次年正月,我在街上遇到谢诚,发现他有些沉闷,没说几句话,就转身要走,说巧巧在家等着呢。我觉着不对劲,快要当爸爸的人本该高兴,怎么脸上看不出喜色,就拉住他穷根问底。最后,他还是说了,巧巧突然发生了变化,急躁、乱发脾气……。用现在话说,可能就是产前综合症。有时,莫名其妙的就是一顿乱喊,说谢诚不爱她了,不管她了。”

        方源专心听着。“可是,他们之间感情是牢固的呀?”

        “有些事说不情楚,谢诚不善言辞,什么心事都闷在肚子里。巧巧要强又好说,心思不顺就发泄……!总之,还是个人性格原因吧。但有两点,是两人最后彻底分开、最关键最致命的导火线。”

        “临产期到了,巧巧遭遇难产,后来听大夫门说,潘巧巧绝对是兰城史上,最严重的难产孕妇。大夫都害怕,很有可能母子不保。潘孝臣除用自己催产秘方,找到了县城里所有的产科大夫。巧巧一度痛得休克。足足一天时间,巧巧折腾的死去活来……”

        方源每根神经绷紧,滞住了呼吸。

        “第一个女儿生下来,同时,挣扎喊叫的巧巧晕了过去。大夫们紧急处理,这时,第二个女儿出来了!巧巧清醒过来时,还以为只生下一个。她睁开眼看了一会儿,朦朦胧胧像是找什么,然后虚弱的昏睡过去……”

        “大女儿是婷婷,小女儿就是娇娇!”方源想象着巧巧生产时,所遭受的痛苦。女人一生注定要有这样的经历。那时,为什么不选择剖腹产?他没有问出口。

        “几个月后,婷婷整天瞪着眼珠,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很好的发育;娇娇却完全不同,长的白白净净,能逗人笑了。巧巧恢复了元气,她喜欢灵活好动的娇娇,不喜欢给她带来巨大疼痛的婷婷。”

        方源深深呼出一股气流,联想到了课本里学过的‘庄公寤生’。恍然之间,许多疑团在脑子里解开。可是,他还不能理解,巧巧不喜欢婷婷不至于牵扯到谢诚。

        “一夜之间,谢诚有了两个女儿,忙碌之余也哼上几句曲子。这段时间,香娘经常过来看望一对孙女,潘孝臣气色好了许多。接下来的一件事,让这个温馨的四口之家,重重的蒙上了阴云。巧巧开始恐惧,她好像害怕突然失去谢诚。除了上班,让谢诚更多的陪着她。谢诚做到了。本来家里活忙不过来,他没有心思出去串门。虽然在家,巧巧却不允许谢诚碰她的身体。这还是后来谢诚跟我说的。”

        “唉!”郑祥石叹口气。

        没有女人的日子又过去一年,善良的谢诚闷不吭声,巧巧心理阴影越来越严重,他心疼年轻的妻子。有两次,他主动接近巧巧,却被巧巧推开。好在一对儿女叫他欢心。娇娇会说话了,一张小嘴奶声奶气的叫着“妈妈”。婷婷说话晚了几个月,听到妈妈大声说话,吓得躲在爸爸身后,紧紧抓着谢诚的衣角,这时候,谢诚抱起她,走到院里指点着花草,分散她的注意力,她第一声叫出的是“爸爸”。显得怯怯的。

        久而久之,婷婷喜欢跟爸爸在一起,娇娇整天围在妈妈身边。谢诚上班时,婷婷就一个人躲在另一个屋里摆弄积木。邻居家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有时跑过来,帮助巧巧照顾两个小妹妹。巧巧不反对,极少出门,过去的玩伴和同学没有多少来往。

        谢诚做饭洗衣,丝毫没有怨言。他盼着有一天巧巧找回曾经的样子。

        有一天,在岗位上,谢诚盯着传送带一块块滑出来的砖坯。就在这时,眼睛余光扫见一幕。不远处一个推独轮车女工,晃晃悠悠的倒在地上,车翻红砖散落一地,附近无人。谢诚放下手里的活冲了过去。这时,人们逐渐围了过来。女子名叫叶青,是长期临时工。一年前丈夫因工死亡,留下个三岁儿子。好不容易在丈夫工厂帮助下,进了砖瓦厂,说一年后才能转成正式工人。

        谢诚知道叶青遭遇,非常同情,但没有跟叶青说过话。他扶起叶青,周边人有的递过来水壶,有的掏出一块饼干。

        叶青点着头连连道谢。她家境艰难,有时早晨不吃多少东西,没等到中午,已经饿得有气无力。

        一来二去,叶青跟谢诚熟起来,她家离谢诚家不远。有时下班能同走一段。叶青模样端庄,更痩一些,颧骨突出,眼睛很大,凹在眼眶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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