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公司 第十七章 我愿坐牢

杨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他没有轻松的办法为陈明公化解来自郭春海的诉讼;他想到的化解办法需要付出沉重代价。他权衡着付出这样的代价是否值得。

国家法律体系中,刑法是一切法律的底线,不道德行为、日常琐事、民事纠纷、行政处罚,往严重的后果发展,都会需要借助刑法来调整。

杨励处于分岔路口,他想到的代价是坐牢。前面有两条路,一条路是触犯刑法为陈明公解困,一条路是甩手不管这事而受到内心的自责。

杨励想到了自己孤独的北京草根生活,住在简陋没有暖气的出租房,寒冷的冬夜,冷气穿过被子把他冻得瑟瑟发抖。想到了过年回家时,口袋没钱的苦涩心情。想到了陈明公不顾身份对他的关心和帮助,想起自己受到重用后的荣誉感。

刑法规定了,“帮助当事人毁灭、伪造证据,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你陈明公曾经救我于苦难,我杨励就用三年牢狱之灾报答你吧。如果自己失去三年自由能够为陈明公节省一百万,那么自己愿意去做。

士为知己者死,对杨励来讲这起于蝼蚁的知遇之恩,是杨励一定要报答的,那么就现在吧。

杨励没有把自己的行动告诉其他人,他不愿意增加他人作为共犯。如果非要冒法律制裁风险的话,他希望一个人承担法律的制裁。

杨励让陈明公提供了郭春海的工作单位、联系方式、照片。陈明公说自己没有他照片,但是他单位门口墙上有照片。杨励从起诉状上看到郭春海的代理律师是江西风波平律师事务所的陆俊律师。杨励要从郭春海、陆俊律师两人身上做些准备工作。

杨励找到了江西风波平律师事务所,他跟律所前台说自己要找陆俊律师咨询些法律问题。

前台打了一个电话,说陆律师正在外面办事,要中午回到所里。

中午,陆俊律师走进会客室。杨励已经等候多时了。

杨励穿着高档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手腕上带着一块名表,皮鞋擦得锃亮。

杨励说:“陆律师,久仰大名。我叫张军,是一个亲戚介绍来的,他说是跟您一起吃过饭认识的,说您擅长打民事官司。所以特意冒昧来向陆律师咨询些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打扰您。”

陆俊说:“你亲戚是哪位?”

杨励说:“他是一个国有金融资产管理公司的处长,跟您接触不深。”

陆俊回想了一下,自己确实认识一些金融资产管理公司的人,既然杨励不想说名字,他也不勉强。“好的,你说什么事情吧?”

“陆律师,我家原来有个老花瓶,在十多年前因为急需用钱,我妈瞒着我爸就卖给了邻居,邻居不久就搬家离开南昌了。我爸后来知道情况,和我妈大吵过几回。但是事情过了这么久,我们也慢慢忘记了。最近,我这个邻居出现了,我的一个朋友在南昌看到了他,我的这个朋友跟他也很熟,但是他不知道我的朋友也认识我。这个邻居说刚刚从香港回来,回南昌走访一下亲戚。”

“嗯”

“我街坊问他原来怎么去了香港,他说在南昌赚了一笔钱之后,就去香港做生意了。香港生意做起来之后,把家里很多亲朋都带去香港发展了。很久没有回南昌,这次来南昌看看其他亲戚和老朋友。”

“嗯”

“陆律师,我这个朋友又仔细的问了他,当初在南昌怎么一下就赚到了钱呢?他说是因为一个特殊的情况,一笔买卖就赚到了。我朋友问他为什么着急去香港呢?他说担心卖家反悔,需要早点离开。”

“陆律师,我听到这个,我基本就可以确定,他就是低价买了我家的花瓶就发了财。我想找到他,让他还钱,你觉得有办法吗?”

“你这个事情过去太久了,不好办。卖花瓶的当时,有人在现场吗?”

“没有,我妈单独卖给他的。”

“那个花瓶还能找到吗?”

“找不到了,我不知道他又卖给了谁。但是我家有那花瓶的照片。”

“可以认定显失公允来撤销这个交易,但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已经超过期限了。”

“陆律师,您一定要帮帮我。我们家一直没有大的起色,过着普通工薪阶级的生活,还为生计发愁。你能想想办法吗?”

“撤销权是从知道或者应当知道价格有失公允之日起计算,你们是现在才知道价格有失公允的吗?”

“是的。......”

“......”

杨励和陆俊律师聊了两个多小时,杨励咨询的事情都是自己编的,他想跟陆俊有个先期的接触,认识一下,以后遇到就算半个熟人了,方便实施他的计划。

末了,杨励说:“陆律师,真的谢谢你为我出了这么多宝贵的意见。耽误你这么多时间,我真过意不去。今天我出门都没有带钱,我下次见到你再给你些感谢费。我决定了,一定要去法院告他,我不能忍这口气。”

“不客气。”

“陆律师,您可以给我个档案袋吗?”,杨励从包里拿出一沓材料,材料已经从破旧的档案袋里露出来了,“这是我为爸妈申请低保的材料,要准备这个准备那个,真是烦人。”

陆俊没有想到外表这么光鲜的杨励,居然生活这么艰难。陆俊心里在惆怅,一个花瓶真的改变了他家的生活,这就是命吗。陆俊拿了一个档案袋给他。

杨励从风波平律师事务所离开之后,来到了郭春海的工作单位。

杨励带着墨镜,来到郭春海的工作单位,首先看了一下单位门口挂着的领导照片,仔细的看了看郭春海照片并且努力记住他的样子。

杨励找到郭春海的办公室,敲门,里面让请进。杨励见到了郭春海本人,说:“你好领导,请问XXX在这个办公室吗?”杨励故意说了一个墙上有照片的其他人的名字。

郭春海说:“XXX在右手边第一个办公室。”

“好的,谢谢领导。”

通过这次照面,杨励对郭春海的容貌和样子有了印象,并且努力记下来,为以后实施计划做准备。

杨励让陈明公按时到庭应诉,并且让陈明公在开庭前跟郭春海多联系几次,狠狠的骂郭春海,最好能够骂到他不愿出庭。

陈明公照做了,电话中郭春海没有说陈明公还了钱,也没有跟陈明公吵架,只是说相信法律,相信法院会主持公道。

陈明公说:“主持你妈的公道,我借了钱、还了钱,你这么坑我,真不怕我跟你急?你觉得坑我两回,自己能够平安的在南昌生活吗?”

郭春海挂掉了电话。郭春海心里有底,你陈明公的靠山不就是胡省长吗,胡省长现在都自身难保,我为什么要怕你。

郭春海诉陈明公案子开庭的那天早上,杨励早早的等在了东湖区法院外面的路上。

杨励心里很紧张,马上就要实施他计划的主要部分了。杨励祈求郭春海不会来,祈求陆俊律师一个人来。对付一个人,比对付两个人要简单很多。

杨励在路边某个角落等着,胳膊上夹着一个档案袋,手心慢慢渗出了汗水,还不停的活动着腿脚。

陆俊停车,开门,拿包。杨励用力深吸一口气,快速的赶上去。

“陆律师,这么巧啊。”

陆俊有点疑惑。

“是我啊,向你咨询过古董花瓶的事情的。”

“哦,你好,你好!你也来法院办事啊?”

“是啊。陆律师,我为你提包。”

杨励把陆俊的包抢过来。快速的拿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沓钱,然后拉开陆俊的包。

陆俊看到了,说:“你要做什么?”

“没事,没事。我说过要感谢你的,你别嫌弃。”

陆俊想把包抢回来,但是杨励死死的拽着。

杨励塞了一沓钱进去,然后提着包跟着陆俊走。

趁着陆俊没有再看杨励,杨励快速的把陆俊的资料袋拿出来,把自己胳膊下的资料袋放进去,拉好包的拉链。

杨励紧张的额头都渗出了汗水。

“陆律师,我还有点其他事情,我不进法院了,我先走了。”

杨励把包还给陆俊,然后快速的走开了。杨励走远了,停下来大口喘气,把陆俊的档案袋打开,找到了借条的原件、银行汇款单的原件。杨励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喜色,事情比计划的顺利。

杨励的计划是:如果陆俊反抗的话,自己一定要动粗,明抢他的档案袋,然后快速的跑开。那样的话,事情能不能成功就不确定了,而且抢夺的过程中被抓到,自己就准备坐牢了。没想到,事情真的让自己办成了,而且没有留下自己偷资料袋的证据。

杨励走远后,陆俊打开包看了一眼,里面多了几十张百元钞票,没有其他异样。陆俊脸上浮现出笑意,这个当事人自己都这么困难了,还不忘给我咨询费。

开庭的时候,陈明公一脸愤怒的坐在被告席上。

陆俊坐在原告席上,拿出自己的档案袋,里面是一沓白纸。

陆俊傻眼了,这个案子的材料呢?没有带出来,忘记在办公室了?资料里这沓白纸是什么意思,自己怎么会把白纸放进档案袋?

陆俊当庭申请延期举证,被审判长驳回。

陆俊说忘记带证据材料出来了,申请回去拿材料,两个小时就回来,审判长准许了。

陆俊一路都在想材料怎么丢了。回到办公室仔细找了遍,还是没有。

陆俊也猜测是不是张军(是杨励咨询时编的名字)把资料掉包了,但是张军有什么动机呢,难道张军是被告一伙的?陆俊没有张军的电话,没法打电话问问。

陆俊脑袋多转了几圈,暂时没有把情况跟郭春海说,如果真的向郭春海说自己把证据弄丢了,估计借条上的钱要陆俊赔偿了。

两小时后,陆俊到了法庭。他向法院申请撤诉,由于陆俊只是一般代理的权限,被审判长告知其没有资格撤诉,法院审理继续进行。

案件审理的很快,由于原告郭春海举证不能,最终法院驳回了郭春海的全部诉请,郭春海败诉。

郭春海拿到判决书,找到了陆俊,要陆俊赔偿全部的损失。在重大的责任面前,陆俊律师这时也顾不上内疚了,一口咬定郭春海从来没有给过自己证据原件,压根就不是陆俊的责任。

郭春海本来与陈明公撕破脸就是为了得到利益,已经作了恶还没有任何利益,惹出一场笑话,想到这心里全是气。

郭春海三番五次的找到陆俊,前面几次来是责问陆俊丢失证据的责任,陆俊矢口否认。郭春海作势要打人,被陆俊的同事拉住了。后面几次来,要求陆俊退律师费,陆俊也不同意,后经律师事务所主任的调解,陆俊退回了全部律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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