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就在大家下午茶闲聊的时候,组长告诉大家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东川内部可能起了内讧,有人可能警方倒戈。而他当晚要去见这个人。这次,他只带了我。
路上,组长跟我吐露了实情。原来是他怀疑警察内部有内鬼。所以故意放风出去,就是想抓到这个家伙。他让潜伏在东川内部的兄弟给郑泰州留了个纸条和几粒“糖果”,谎称知道都江才的下落,把郑泰州骗出来。
他刚才当着大家的面说东川内部有叛徒,这个人如果听见了晚上肯定会出现。我们趁机抓他,就算抓不到,他也会报信给崔武镇,这样我们就可以离间崔武镇和郑泰州的关系。而知道了有内鬼,就算一时除不掉,我们以后的行动也可以应对。
我的任务是在远处观察,用相机拍下所有可疑的人。一切就位,组长在事先约好的街边等待。我拿着相机,在对面的天桥上面秘密拍照。这里是最好的位置,相机里可以清晰地看到组长和想跟他接头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影子出现在了视线之内。是那个骑机车地小个子。同样的穿着,同样的车款,同样的头盔。我用相机记下了这个人地所有行动。然后他朝着天桥走来。肯定也想看跟组长接头的人是谁?不能让他跑掉。
我于是从后面下楼,准备抓他的现行。果不其然,我们在楼梯上遭遇。可是这个家伙的身手实在太好,我居然无法凭借身高和力量的优势将他抓住。最后还是让他跑掉了。而这时,组长看到了郑泰州。但是没有过去搭话。本来这也不是计划中的部分。
事后,组长看着照片,确认我们内部一定有内鬼。而刚刚那个人骑着机车从组长身边飞驰而过,肯定看到了郑泰州。龙宫庙那天他也注意到了这身影。我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就看这个石头能激起多大的浪花。
组长说他发现情报开始泄露是从吴警官进组之后开始的。于是,我有了新的作业,那就是盯住吴警官,评估一下她有没有这个可能。
说实在的,我不是很相信。如果她真的是内鬼,那刚进组动作就这么频繁,很容易暴露。另外吴警官太年轻了,眼睛里总是透着诚实,从来不会说谎的样子。她那总是紧张的样子怎么做得了暗桩?
但是组长说的也有道理。说不定她知道我们也会这样想。回到局里,组长给了我吴警官的资料。
看到了吴警官的资料,我渐渐明白。这也是个因为毒品失去亲人的人。三岁母亲去世,后来父亲毒驾车祸身亡。然后在叔叔家长大。考警校,进缉毒组。她大概也是要找到害死亲人的毒虫吧。
由于之前的误会,加上她说话有时实在是很呛人,我在工作中根本没正眼去看过吴警官。看到她的照片,好一双雪亮眼睛,亮到在照片里就能放出两道寒光,夺人的二目。
不知为什么,看着她的照片,我突然想起了身在天堂的妹妹。妹妹要是还在的话,跟她年纪差不多。她们很像,尤其是眼睛。她那双眼睛纯净到只有坚定、果敢、没有一点杂陈。
她的记录里面还记载,吴警官从小就开始练自由搏击,拿过各种搏击比赛冠军。在警校也年年是冠军。难怪身手那么好。十几个大汉都不是对手。她最好别是内鬼,否则我这个刚刚一届的拳击冠军碰到她会不会……?侦察科目……优秀,射击科目……优秀,反侦察科目……及格。
实在是费解。被毒品害得家破人亡的她怎么可能是大毒枭崔武镇的帮凶呢?越想越不可能。
周五,搜船时找到的那只旧枪的鉴定报告出来了。技术组复原了被划掉的序列号,也通过弹道学研究,确认打中电闸箱的子弹,就是这支枪发射的。
吴警官在警务处查找到了这支枪原来的主人。原来这支枪是当年牺牲的忙内宋俊受的配枪,在2004年他被东川杀害之后再也没有找到。看来是东川把这支枪藏了起来。现在他们把这支枪搞出来是为了什么呢?扰乱组长的计划?开枪的人会不会是那个内鬼?
我来到办公室听说这个消息时吴警官正在跟组长谈论这件事。可是气氛却异常的严肃,好像在对峙似的。而吴警官的气色也不太好,感觉像是刚刚生过病似的,说话甚至有些颤抖。但是眼睛里还是放出那道寒光。就感觉组长回答的要是不对她就要吃掉组长一样。
反正有小作业,不如约她出来解解闷,顺便看看能不能了解点情况。
“吴警官,今天有空么。”
“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说要不要去喝一杯烧酒。”
“我有约了!” 还是那样冰冷的回答,带着微微的颤抖,然后她转身就走了。
“我想说要不要去喝一杯烧酒?哈哈,人家不吃这套。你行不行啊,傻小子,要喝也得是红酒啊。” 罗大哥终于抓住了我的小辫子,借机挖苦我,以报上周打赌输掉之仇。
哎,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么帅要是会撩妹子怎么可能到现在27岁了还单身?随你们怎么嘲笑吧。我还是得去看看这小妹妹下了班都做些什么。
跟了一会我发现,这小妹妹周五下班一不去跟男朋友逛街,二不去跟闺蜜KTV。而是一头扎进了仁昌最大的夜店一条街,穿梭于各个会所。但是她并不是去喝酒。她是要干什么?找害死他爸爸的凶手么?但明显不是去给崔武镇报信。哎,又是一只没头的苍蝇。
最后,她的车开进了那个熟悉的停车场。对,芒果的赌场。她在想什么,偷偷一个人调查这些危险分子。就算你找到了怎么样呢?像打芒果的小弟那样把他们也全打翻么?
哎,你也太专注了,连周围环境都忘记了观察。被人跟踪了这么长时间都发现不了。趁她不注意,我上了她的车。
“你在这做什么?”
“那长官您又在这里做什么?” 她又来拿那一套怼我。
“回答我。” 我不留情面地逼问起来。
“我在监视芒果,他的毒品跟体育馆的一样。”
“我知道。我是问你为什么自己出来调查?”
“这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持有新型毒品在社会上到处作恶,可是我们却只盯着崔武镇,没人管这些人。”
“真的只有这样么?” 这时芒果出来了,上了一辆红色的宝马Z4。这傻冒,是怕我们跟得太累么,整这么招摇的车。
“我要找到都江才。这伙人太危险了。” 说着这话,她的眼睛里又透出那种坚定,让人无法怀疑她的语言。
“以后不许你单独行动,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跟上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妹妹那种霸道劲儿上来了,居然对这个女同事这番态度。
芒果的车开出了车位,我们随即开始了跟踪。一直跟到了一个刚刚废弃不久的车辆拆解场。芒果从正门进了车场,停在了院子的正当中。
这个拆解场站地面积足有上万平米,里面堆放着上千辆的废弃车体,都是压扁之后堆在一起。像一座座小山,看着让人生畏。车山之间的空隙可以藏人,是个黑帮火并的绝佳地点。
我们从后面翻墙进入,找到了一个有利观察的位置,静等芒果出现。
她死死盯着着前院芒果停车的地方,抵肩的短发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额头、鼻梁和一只眼睛,眼睛还是那样的亮,看起来比照片上还要英武。
“你干嘛这么拼啊,大周五的还跟在这些毒虫后面?你难道没有朋友么?” 我不禁话痨起来。
“看来您也没什么朋友啊。”
“你这么拼,是为了爸爸对吧。他也是毒品的受害者,毒驾车祸不在了。听说你也有要抓的人,他是谁?” 我一句一句机关枪一样的问着。全弼道啊全弼道,跟女同事聊天咋整的像审犯人,活该你单身。
吴警官似乎被我的话打动,正要回答,院子里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只见一个人从另一辆车上下来,背对着我们。但是从发型和芒果对他那恭敬的态度判断,是都江才。
接下来,令人不解的事情发生了。都江才丢给芒果一带毒品,但是并没有按惯例收钱。这是为什么呢?
“他就这么给他了?不收钱?”
“都江才怎么没带小弟?” 吴警官也发现了不对。
就在这时,都江才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我们的方向,用手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脸上露出了奸诈、狰狞的笑容。紧接着我们的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有十来个人。被暗算了!
这几个人都带着面具,全部持刀。一举把我们围在了中间。但是我们的手里,只有防身的警棍。
混战开始,这些人的战斗力远在东川健身房那帮人之上。最终还是寡不敌众,我被一个人直接推到了窗外。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当我迷迷糊糊的地醒来时,隐约的听到都江才跟吴警官的对话。就好像两个人很久以前就认识一样。
“吴惠进,吴惠进警官。好久不见啊……。”
“……,看来你……打赢我。”
“你怎么还是那副嘴脸……”
然后听到的是痛苦的叫喊,是吴警官发出来的。都江才这个禽兽在折磨我的搭档。而我却被人铐着,迷迷糊糊动弹不得,无能为力。
“放那个警察走。……”
“你还是担心一下我会对你做什么吧。我会陪你好好玩一夜的。” 西吧,这个禽兽。我拼尽全力踹了都江才一脚,然后就又被打晕了……
“哐当!“ 一声巨响把我震醒。我跟吴警官被困在了一个报废的汽车里。都江才把我们铐在了废车里,要用液压机把我们压死。眼看着车身在刹那间高度只剩下一半,一种无助的恐惧感顿时窜遍我的全身,反倒让我更加清醒。
“都江才!!” 这个禽兽,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经过奋力地挣扎,我用脚踢开了铐住吴警官的横梁。然后奋力把她往外推。
“别管我,你快出去!”
我把她推出了半个身子,但是变形的车门把她卡住,出不去了。这下完了,今天是死定了。妹妹啊,原谅我不能为你报仇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那一刹那,一声巨响。液压机暂停了。这声巨响带来的震动把吴警官抛出了车外。同时我的手铐也有所松动。远处传来了警笛的啸叫,不知为什么这种刺耳的声音这时显得格外好听。
可是,过了几秒钟,液压机又开始工作。我只听到吴警官在外面不停地踢打车门,不停地喊着“等一下,前辈,前辈”。妹妹保佑,液压机最终在我被压扁之前停止了工作。吴警官奋力将门踢开,把我拉了出来。
我们瘫坐在地上,互相对视着。不知为什么都笑了,被打成这样我们两心情却很好。
“你这反侦察能力有待提高啊,居然被他们算计了。不过你这身功夫真棒,有机会我们应该好好切磋一下。”
“看来全长官您也比我强不了多少。切磋功夫,我随时奉陪,反正我输了也不丢人。” 都伤成这样了,你怎么嘴还是那么损。
吴警官说话的声音开始一点点变弱,开始喘粗气。这时我才发现,她的左裤腿已经完全湿透,浸透裤腿的不是汗,是血。鲜血还在不住的流出。但是即使如此,她的眼睛还是亮的夺目。
她为什么要救我?如果她是内鬼的话不是应该借这个机会除掉我么?
过了两分钟,大队人马赶到。罗大哥和高警官把我们搀起来,面有震惊之色,但还是不忘挖苦我们:“你们俩可真会玩,大周末的跑到废车场把自己铐起来。你们不是去喝烧酒了么?话说这伙人怎么这么嚣张。”
“这是我第一次被人挖苦还心情这么好。”
“你没事吧?” 我还有点开心的看着吴警官。
“我没事。” 她有气无力地回答,然后目光开始变得暗淡,身体不由自主地瘫软下来。她伤重休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