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言秋日胜春潮

秋季从一场感冒开始。并且往往是这样,难以觉察的凉风从夏天逃走的窗口里摸进来,不多时包围了一无所知的我。很久之后起身,凉意就从皮肤边通过,吃了一惊——匆匆拉开厨子,扯开打着死结的包袱,扑进散落而出的厚衣服中。很暖和,同时也闻到了好多个月没闻到的气味,这是从上一个秋冬留存下来的。

因为重感冒,不得不再多躺几天,于是又闻了很久的味道。这是冰冻的味道,解冻后流淌出陈年往事;这是空灵的味道,把去年秋冬的蓝天、雪霜、阴霾锁在衣橱的包袱中。现在窗外又至秋日,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会突然忘记短袖;重忆起一件件卫衣与外套的模样。因为寒冷重至,重新带来冰凉清澈的空气;对于我这样的狂想家,在这样清醒的意识间不由得回忆飘雨,时而淅沥短促,时而倾盆成帘。

从前的秋季,生活中的树木仿佛更加挺拔。自由路两侧的高树,因为挺拔显眼,我总感觉它们比其他树褪色更早。星期一至星期五中午十一时二十分,我就在空中叶片的哗哗响中,穿过自由路,去七食堂吃饭。有时我身边有两三个不固定的同学,更多时候我独自走去。我固然向往成群结队,却始终安逸于独处。在宏伟俊美的建筑间穿梭,头顶文化气息浓郁的空气,镀上金色却仍夹杂嫩绿的树叶叠叠招展在身边和心中,环境的典雅使我也感到了自己变成了典雅的一部分,就像是一滴名画上的油彩,闪亮而光鲜。因此,有时便陶醉于自我享受中,忘记了成群结队的热闹了。于是,自由路上的三年我很自由,没有社交圈子,没有不得不交谈的人。

从前的秋冬我时常感冒。就像每年定时来的债主,也许我前生和来世都有强健的体魄。我手中总兜着水壶,干渴也阻止不了猛烈玩乐的冲动。秋天天变高,人心仿佛也会长高一截,在这样的季节,任何身体的不适与疲倦都无法阻止一种横刀阔斧的态度,迫切想恣睢一把。然后看着落叶纷飞,点一盏暖灯,泡一壶茶,在木椅上伏案,写几张检讨书,也成了常例。但秋天的自己,总是燃不起心中一团怒火,便学习佛慧山神龛里的石像,凌着秋风,受用苦恼间的一片平淡好了。

在此时,平静又重归于心。虽然卧床不起,但是感觉自己和回忆到远方的校园中兜转了一回。眼前竟浮起了几幅精致的秋日面孔,当然都已在无声中讲过永别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假如接受回忆的邀请,你就不由得会想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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