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着挂号单,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椅上,望着身边大着肚子的准妈妈们,我的嘴角挂着笑意,眼里装满泪水。
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和老公盼了7年才盼来的。如今,我却动摇了。
我和老公是大学同学,经历甜蜜的大学恋爱时光,就在毕业时,大家都各奔东西名正言顺的分手的时候,我们二人却平静的领了证,留在我们熟悉又陌生的大都市。熟悉是因为我们在这里度过了四年的大生活,陌生的是我们都不是本地人,对未来,除了梦想,我们一无所有。
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依然勤奋工作,努力拼搏,为了能在这座城市扎根,我们工作和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
老公的工作是工程师,相对工作时间比较稳定正常,除非有一些额外的设计工作,需要熬夜。
而我是妇产科医生,所以总有急诊或是夜班的情况,老公很体贴,无论急诊在半夜出门,还是下了夜班清晨回家,老公总是开车接送。唯恐我不安全。
渐渐地,我们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小家,自己的坐骑。除了没有孩子,是我们彼此心里都不愿提及的话题,结婚七年我们的生活,真的是忙却幸福着。
10月18日的夜晚,正是我夜班。寻房结束后,我也准备要休息了,却来了急诊。一位年龄不大,极似热巴的女孩,自杀未遂。吞食大量安眠药,需要马上进行洗胃,我正纳闷为什么要来妇产科,原来,热巴女孩,居然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小腹以微微隆起,女人天生的母性加上我对孩子的渴望,让我不自觉对这个女孩,产生怜惜之情。
一夜过后,热巴女孩终于醒了,由于食用安眠药剂量过大,怕影响胎儿的脑神经,因此会诊决定病人要放弃这个孩子。因为我是她的主治医生,因此这些话将由我来告诉她。
我走进病房,看到白色床单上,躺着的女人,一只手点着吊瓶,另一只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慢慢地来回摩挲,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眼睛直直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听到我进来,肚子上的手,迅速地抽回到身边。
聊天当中,她的眼睛从没有离开过上方的雪白,语气的平静,好像说的都是别人的事情。
她的名字是Mary,是一位助理工程师。与她的爱人在一项工程中偶遇,一见钟情,但是却一直两地分居3年了,好不容易终于到了一起,也顺利地有了孩子,却发现自己的爱人早已经在这座城市里,有了另外一个家。
“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看到他们很亲密的走进咖啡店的时候,也是我刚刚知道自己怀孕的那天。我摸着我的宝宝告诉自己,是我自己想多了。对了证明自己对他的信任,我竟然都没有问他。不知为什么,我也没有告诉他,我怀孕了。”
我静静地听着,看着她眼角的湿润从没有干过。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她说话的场景。
“街上车水马龙,街心公园,让人暂时忘记了忙碌的生活,对于我来说,带着肚里的宝宝,来这里散散步,看看周围高高的绿色,低处的姹紫嫣红和周围遛弯老大爷手里的小鸟,大妈们曼妙的舞姿,能够让我忘记想忘记的一切,即使只是暂时的。
可是不相称的长椅子上,出现一对少儿不宜。好奇的多看一眼,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家的男人,正埋头啃着对方的嘴唇。我故意从他们前面经过,却没被发现。他们真的好专注。”
听她说的一件一件,见到的一次一次,好像是她男人是自己不认识的,语气很是平静。
也回想起我和老公也有两次在楼下的小花园,禁不住拥吻过。一次是三年前出差回来,一次是前不久。我禁不住的笑,但仅仅停留在了眼里,却在嘴角收了回去。
终于,当她的眼睛看着我,有些颤抖地说:“孩子,真的不能留下吗?”
我收回思绪,理性地告诉她,胎儿已经四个月大了,过量的安眠药在这个时期对胎儿的脑神经造成影响,不利于胎儿大脑发育。
“如果孩子是智障或是其他脑问题,你能接受吗?你又能陪伴他多久呢?他要如何面对自己的人生呢?”我看着她 充满血丝的眼睛问到。
Mary做了艰难的决定,她请我安排手术日期,然后会让孩子爸爸来签字进行手术。最后,说明一切,了无牵挂的离开这座本不该来的城市。
“医生,能不能有一个要求,手术一定请您来做,但是要换一家医院,因为他不喜欢这家医院。以前路过这里,都要绕路的,可以吗?”Mary直直地看着我。
我微笑着点头,拍拍她的手,转身离开,心里想的却是,Mary真的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吗?
我为Mary挑选了一家我比较熟悉的医院,所有手术的事情,都准备就绪,只等看到她爱人签字的同意书。
护士推着Mary进了手术室,我向她点头,告诉她有我,不要怕。我还想在手术结束后告诉她,我今天刚刚知道自己也当要妈妈了。
目送Mary进了手术室,我接过同意书的瞬间,情不自禁地想要见见签字的人。
就在我们四目相对的时候,我见到了一双惊恐万分却异常熟悉的眼神,手里的同意书也掉在了地上。
签字的人,是我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