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职场小说《击楫》第四节 火爆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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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张子敬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孟小白久久难以宁定，张子敬期许的话始终在他脑海中跳来跳去。

公司涉及的投资项目很多，目前作为主打的是凯富玛卡现货交易——一个刚刚开始运作尚未形成规模的玛卡现货交易平台。众所周知，这种尚未成熟的大宗商品交易所最需要也最缺的就是客户。公司目前开招商会也好，员工线下电话预约也好，都是为了推广这个交易平台。在公司业务团队当中，孟小白的营销业绩无疑是最低的，这里面有两方面的原因。主观上讲，他刚刚玩了一票中华币，虽然跟凯富玛卡项目有很大区别，但还是有类似之处，这让他潜意识里不愿意大力推广，更不用说拉朋友来投资了；客观上讲，他的许多朋友同学现在都对他避之若浼，只有走陌生邀请这一渠道，他纵然有心做业绩，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里面的种种情由自然都不能让张子敬所知，因此孟小白心中是很有些歉疚的，尤其经过今早的一番谈话之后，歉疚之上又增添了一份感动，这番情绪也突然变得有了重量，仿佛由一根线栓着，吊在他心间，沉甸甸的。整个上午孟小白都在比平时更认真地用电话微信邀约陌生客户，希望能够在业绩上有所突破。

整整一上午，他把以前跟他有业务往来的夹生人（半生不熟的人）仔细捋了一边，该问候的问候该邀约的邀约，然而得到的反馈大多是“我很忙”，“没兴趣”，“骗人的玩意儿”，答应来公司考察观摩的几近于无。孟小白不禁有些苦恼，挠头思索着有无其他的客户渠道，左思右想竟没半点儿头绪。他自知是一个头脑并不活泛的人，于是寻思向公司业绩最突出的倪慧请教。

“慧慧，这两个月你都是咱们公司的销售明星，这么好的业绩你是怎么做到的呀？给我们传授两招呗。”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孟小白将一杯奶茶放在倪慧面前。

“哟喂，不耻下问哟，孟哥。”倪慧拿着奶茶使劲摇匀，脸上笑得十分灿烂。她是个很漂亮，却让人感觉很俗气的女人。

“嗯——这话可不对，明明是你在上，我在下，我是不耻上问。”孟小白也乘机打趣儿，突然又想到什么，于是含笑打住。

“什么我在上你在下！”倪慧捂嘴大笑，“明明是你在下，你老婆在上嘛！”

办公室外的露天小阳台上登时嘘声一片。

孟小白笑道：“哟喂，我的闺房秘事你都知道得这么清楚，莫非隔壁那个经常拿望远镜偷窥我的人竟然是你。”

倪慧“呸”了一声，跟打趣她的女同事同事笑骂起来。

她并不提做业绩的事，孟小白也就不好再多问了。

下午刚刚上班，客户就一批批涌进公司，办公区和小会议室全堆满了新老客户。凯富玛卡这个项目想要开户入金必须要经过老客户的推荐，因此这些客户大多都是结伴而来。销售部的倪慧、郑军、安春等人端茶递水，跟客户闲聊，营造气氛，然后把他们集中在小会议室由孟小白给他们做项目宣讲。今天客户非常多，孟小白都已经开始播放公司的宣传片了，还有大妈不断推开玻璃门探头探脑地挤到后面去。

凯富玛卡这个投资项目最近实在是太火爆了。整个电子盘刚刚上线不到三个月，其中一支票就已经涨到超过发行价30倍的价格，其余几支也是狂飙式地上涨，态势喜人。因此那些逐利的客户无论是对电子盘懂抑或不懂的，都在亲朋的极尽鼓动之下一股脑把钱砸进来参加这场“可遇而不可求”的抢钱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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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两年经济持续下行，受政策和大环境的影响，一方面许多实体投资项目如房产，矿山，实体店铺等，都非常不景气，业绩低迷，三角债现象突出，许多九十年代中后期发迹起来的老板，甚至是身价超千万过亿的大老板也因资金链断裂导致破产；另一方面，由于“互联网＋”的观念逐渐深入人心，又有“滴滴”，“美团”等成功的“互联网+”案例，在虚拟的互联网上一股“互联网＋金融”的投资热潮不知何时已经蔚然成风。原始股、原始票、虚拟币、互助盘、拆分盘、，P2P，外汇套利、现货投资……花样繁杂，名目众多，不一而足。数不清的网民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风向标的指引下，加入了这股互联网淘金的滚滚浪潮，期待着有朝一日“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在这批互联网淘金客中占绝大比例的要数“大妈”这个群体。“大妈”在中国早已成为现象级群体，她们大多介于五十到六十五岁之间，处于刚刚退休或者即将退休的状态，她们絮絮叨叨，大大咧咧，日益丰足的物质条件却越发让她们匮乏的精神生活暴露无遗，跳跳广场舞早已不能满足她们对自身价值的认同，将衰未衰的身体让她们还要发挥余热。大妈们总是小有储蓄的，起先只是将信将疑地拿点小钱出来试试水娱乐娱乐，尝到一丁点儿甜头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比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还要兴奋，最终在投资的路上渐行渐远。她们除了在黄金市场上有亮眼的操作，引得国内外投资人侧目之外，更是一头扎进了互联网金融这个难辨真假云苫雾罩的领域，孜孜不倦并乐在其中了。

今天下午来公司考察的也几乎全是大妈，她们被同是大妈的亲朋好友或软语相邀或生拉硬拽到“亿家锦城”公司听项目宣讲。

孟小白见客户太多，因此不得不临时再增加一场解说会。回答完最后一个客户提出的问题，孟小白感觉自己的激情快要消耗光了，于是给倪慧等人使个眼色，让他们自行促成开户，自己快步出了会议室，他有些厌恶这种嘈杂的氛围。

从公司出来，快步来到楼梯间，他想抽一支烟，不料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烟，他于是踅回去，坐在公司外电梯旁的沙发上休息。这时电梯“叮”地一声开了，两个穿戴很时髦的大妈走了出来。

“巧萍你放心，这个项目好得很，你听了就知道了。每天都是涨停，要不了多久，钱就翻番。”胖乎乎地大妈不停地说。

瘦长的大妈说：“怕没有这么厉害哟，凡事都有个起落。”

“人家这是政府支持的平台。”胖大妈压低了声音，“你以为呢！你现在还在门外，自然看不清，等你进去了，你就知道这个项目有多么好了！”一把拽起她走进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