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我一个倾身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妇人,我加快脚步穿过人群,很快,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抓小偷啊……”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有愈近的趋势,我脚下一个转弯,轻盈的身形已然处于另一个街道了,两边的华灯正一道道亮起,我冒着小雨奔跑,弯身躲到一座桥下。
我抖了抖衣袖后靠着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熟练地从石下的缝隙里摸出一盒半干的火柴,在前面的木柴堆上点燃,随着火光被点亮,一双陌生的眼睛在黑暗中被照亮。我倒吸一口气,静坐了很久,从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对面街道上的情景,一盏盏霓虹灯没有温度的闪动着,豆大的雨滴和地面撞击的声音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诡异。
“你是谁?”他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防备。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我拿着树枝拨了拨火堆,提醒他我对这个地方的熟悉程度。
他叹了口气,“我是从上面摔下的。”
“上面?”从桥上掉下来?他没有回答,我也没有再问。
火弱了我就加木枝进去,在我第三次把木枝扔进去的时候,他又开口:“你是学生?”“以前是。”我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很沧桑,上面布满了茧。他把手反复地翻转,在火上烤着,看他烤羊肉串似的郑重其事,我不禁想笑。
“今天真倒霉啊,被人追着追着就掉下来了。”我愣了愣,这种感觉倒像是多年未见的旧友,彼此寒暄,亲厚依旧。
我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倒也不认生,很快就跟他聊成一片,其间他偶尔抬起头爽朗的一笑,眼睛亮亮的,让人感觉很温暖,我一下子就对他有了好感。
他讲起以前他给人做工时的趣事,我笑弯了腰,身子前倾,他的脸却暴露在火光中,一道刀疤从左眉划到右嘴下,在潮湿的夜晚显得触目惊心。
我怔了一刻,若无其事的直起身子,心下却在狂跳。我用长袖遮住颤抖不已的手,站起来对他一笑“天都快亮了,我去买些早点,去去就来。”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说“好,我吃完就走。”我点点头,却松了口气。
天色还是暗暗的,雨几乎停了,几个小贩正在将昨晚盖住的摊子撑起来。
我看了看隐约发亮的天边,走到一个包子铺旁,拿到食物的时候旁边一家报刊已经开门了,老板正在将最新的日报上架。
我走过去随手翻了翻,在今天的早报上看到了一则标题为“刀疤杀手”的新闻:我打开报纸,下面附有一张图片,一道伤疤从左眉骨一直到又下唇,犀利明亮的双眼。我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调头回去。
人格分裂,时好时坏。曾从事各种工作,善于迷惑人心。愿广大群众积极配合,若发现此人,请勿惊慌,及时与ⅩⅩⅩ联系,下面是联系方式……
我扶了扶额角,头有点晕,脑海里突然闪过他的话:“我吃完就走……吃完就走”
我摸了摸包子,还是温热的。
我弯身钻进桥下,他看到我立马站起身来,替我接过手里的包子。
“谢谢你,我已经很久……”刚吃了一口,他竟然红了眼眶。
我没说话,只牵了牵嘴角。
“都别动,举起手!”随着一声大喝,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将我们包围。
还没来的及怎么吃的包子掉在地上,清晨的第一束光终于照了进来。火堆发出最后几声烧断木枝的“啪~啪”声就熄灭了。我看到他的眼神由不可置信到绝望,我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但是我心里很清楚,不是我,不是我报的警,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被带走前,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朋友,对吧!”
我一怔,用力的点了点头,这一夜,我永远不会忘记。
光照的面积越来越大,我终于看清他的脸,完全没有报纸说得那么可怖,我呆呆地朝他的背影挥了挥手。
他低头,看到地上有一个黑影,一只大手动了动,像是在抚摸他。
他的肩膀抖动了几下,消失在街道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