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颗 坏 掉 的 牙

一 颗 坏 掉 的 牙

我感觉我嘴里的一棵牙好像有些松动,这在我说来本是件无关紧要的事,它不妨碍我做事,也不妨碍吃饭、喝酒、说话。可在那个爱看科幻侦探小说的牙医那里,这棵松动的牙却成了一个隐藏在人民内部的敌人或是一棵存放在大厦里的定时炸弹。在对我的牙进行了进一步的探照和敲击后,说这棵牙已经从牙根上开始活动了,如果任由这棵牙松动下去,将如飞机撞击美国世贸大厦一样,在某一时刻把你满口牙撞得粉碎。我说你是不是恐怖片看多了,我不怕什么恐怖分子,我只是想保住这棵什么毛病没有只是有些松动的牙。牙医说这没什么我只是打个比方,其实这棵牙只是活动,如果用了我配的药物牙膏,里面所含的单氟磷酸钠将会改善牙龈的血液循环,增强牙龈的健康,坚固你的牙齿。在牙医的反复诱说下,我买了他一个疗程的牙膏,为了对得起那不菲的价钱,我谨遵医嘱,早晚两次刷牙,以便保证这颗松动的牙在有效期内不致病变。

几个月后,我感到那颗松动的牙不仅没如预期那般牢固,反而有一种丝丝拉拉抽筋般的阵痛。我又找到牙医,牙医用很夸张的表情说,你的牙有个小洞,里面的神经露出来了,遇到冷热酸甜的刺激或硬的东西的压迫,神经就会痛。建议把神经挑出来,再把牙洞补上。我说那这颗牙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那不对,牙医说,这个神经就好象是本拉丹,你把它堵上,他就不活动了,但事实上他还是存在的。于是,我听从牙医的嘱咐,在一阵阵裂痛后牙洞堵上了,牙医用镊子把一段用肉眼几乎看不清的东西举到我面前。看,这就是牙的神经,它出来了,你的牙不会再痛了。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我再吃饭时猛地咬了个硬东西,我以为吃肉咬着骨头了,吐出来才看清是一截牙齿。我捂着嘴捧着半截牙,很有些心惊胆战地对牙医说,牙……牙……牙医很沉着地看了看半截牙齿,说终于掉下来了,我都等半年了。我含混不清地问,你说什么,现在我的牙怎么办。拔掉,牙医很干脆地说,本拉丹隐藏的再好,也总有蹦出来的那天,我们要连根拔掉,不给他再次活动的机会。我无法想象还有的半截牙齿在嘴里会是什么情况。我说本拉丹是谁和我没关系,和我的牙也没关系,我的牙是用来咀嚼食物的,而不是用来轰炸世贸大厦或几角大楼的,请你不要把对恐怖分子的恨转移到我这颗无辜的牙上,好吗。我战战兢兢地哀求道。

    于是,又经过几阵分娩般的阵痛,就听“当啷”一声,我听到一个物件撞击到托盘上的声音,我心一松,世贸大厦毁了,五角大楼缺了一角,我的这颗牙也终于下岗了。牙医用沾有一种怪味的棉花堵在了刚才还是牙齿的地盘上,我支支吾吾地说,这颗代表本拉丹的牙现在属于你了,你不会让我这里再发生什么以外了吧。牙医用一种审时度势的神情看着我的嘴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看你刚才拔掉的那颗牙旁边那几颗好象也有些松动……他的话还没说完,我便觉得原先还各守原位的大牙小牙都蹦了起来,接着便感觉嘴里一阵肿胀,于是我没等它们找好地方躲藏,就跑了出来。

至今,我的嘴里的某个部位仍在待岗,我不敢去找牙医,甚至不敢听别人提起有关牙的事。每次经过牙医那里,我就感觉满口牙都在打颤,我害怕他再跟我提起修复那个部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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