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下的怀远夜市》

《落日下的怀远夜市》

文/胡马

此刻,我被夕阳困在怀远夜市十字路口圆形天桥的这头缄默不语。我右手空空,左手的香烟点燃复又熄灭,夕阳正以一种不可延缓的速度坠落于这片城市之外。黑夜如沥青般粘腻,从我的衣角爬上肩头。我从城市的东面赶来,面对夕阳站立,体内有种名状为青春的词汇,此刻正在加速老去。

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

一无所有、失无所失、两手空空……

我站在天桥这头,默默寻找着描述此刻处境的词汇。原本是该用失无所失的,可是仔细想来,一无所有总比失无所失好一些。被称为命运的手,巨大而有力,将我牢牢握在原地,而我身负枷锁,双眼蒙尘,不可抗拒的要在这场与时间的对峙中逐渐老去。

车水马龙,人潮攒动,路灯猛然亮起。烤鱿鱼老板手中的压板往下一压,就会有一股热气蒸腾而上。卖冰饮的女人每卖力吆喝一声,炒酸奶老板的额头上就会生出一层绵密的细汗。此刻,应有一只鸽子沿公路飞出城市之外。城市之外是沙漠,沙漠尽头是时间,一只温顺的鸽子飞出城市,飞向沙漠,最后飞进了时间的尽头。

我欲言又止,只有风静静地吹。

留在银川的这几天,每天我都会从不远处的西夏万达出发,赶在落日前,穿过街道,走上天桥,面对夕阳而立。天上的云来了又去,地上的人聚了又散,我思绪翻滚,脑海中阴晴不定,前进一步不知路在何方,后退一步自知往事成空。

宁夏啊,宁夏!你留给我的不只有回忆。

17年4月29日,那是我第一次走在这里,那年的春天多么温暖,那年的时光多么温柔。可温柔的时光多么残酷,她最终还是收走了一切。我已无法烂醉,无法在字里行间寻找到已逝去春天的踪迹。

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当我再次迷失在夕阳即将落下的十字路口时,一切的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远在远方的朋友可安好?失去消息爱人你在何方?如今我两手空空的回到这里,托夕阳向你们遥寄祝福。

夕阳即将落下,暮色也更深了一些,所有的无言在此刻都化作西边天上飘散的云。我走下天桥,却不知该去往何处,一如我三年前一个人游荡在广袤的新疆。我又突然想起三年前青海湖瓦蓝色的湖水,雪白的鸟儿掠过水面,微冷的秋风在耳畔轻轻的吹。当我迷失在青海湖畔的那丛花海中时,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切有多么的荒唐。可荒唐是我的青春,我的青春是荒唐。

去年在拉萨,每当酒吧打烊,站在街头的我烂醉如泥,那时的我该去哪里?每当我骑着摩托颠簸在群山之中的时候,我又该去向何方?

山河不语,星辰闪耀,唯有我将油门拧到底,将自己的身影隐匿于黑夜之中。

我苦苦寻觅,求而不得,最终只得将自己关进了被他人精心编织的牢笼之中,好似杜牧诗中春意正浓的铜雀台一般。

如今,当我走下天桥,才明白天桥早已不是天桥,那是过往迷茫与柔软的中心。几天前,我回到学校参加职称考试时,无处安放的肉体惶恐不安。走在路上时,我怕自己走地快,毕竟这次离开以后不知何日才能再看见学校的一草一木。但我又怕自己走地慢,假如与故人相逢,我该如何向他们解释自己为什么回到学校,而不是在中国的某个角落好好生活着的原因呢。

进考场前,我看见学生们急匆匆地去上课时,我问我自己该去哪?出考场后,又看见学生们急匆匆的去吃饭,我又不住的问自己:“我又该去哪?”正如我此刻走下天桥后我不停的反问自己,我到底该去哪?

我站在天桥下,看着天桥上幸福的人们,不禁悲从中来。假如我不需要6那么多的理由,就只是活着该多好。

可如今这般欲言又止,也只得轻叹:莫非命也。

迷茫的日子总会过去,孤独的日子总会过去,我们日复一日的生活着。只是不知道,明天醒来我又会迷失在哪一段故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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