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智中既有道也有名,所以智可智非常智,若把事实换成道,若把价值换成名,抑或反之,那么智中就既有事实也有价值了。意识就是智能体与内、外信息的交互。计算侧重外在,算计联结内外。
单纯的智是不那么可怕的,而是智中的愚倒有些令人生畏,智、愚的混合就更是如此了。这恐怕也是人工智能中机器学习、协同、自主、常识面临信任危机的根源之所在。
什么是人机?人机就是把事实和价值中的碎片连接在一起,形成一种牵引性的超越力量,进而形成一种非存在的情感与理性爆发。
未来的“机”系统不但要服务于人,还要改造人,更重要的是与人合作。人机系统与理论的关键在于新逻辑体系的启蒙、发现与构建,而不仅是停留在现有科技的形式化与照搬。人机系统的实质终究不但是解决问题,而且还要提出问题。提出什么样的问题往往比解决问题更重要,如何针对过去的、现在的科技/人文/艺术提出未来人机系统的展望,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做个不恰当的比喻,既要一定程度的“盲人摸象”,又要一定程度的“刻舟求剑”,还要一定程度的“曹冲称象”和“塞翁失马”,难度不得而知。下面将针对这个问题尝试做一些探索和分析,班门弄斧,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一、人机应是情理结构
如果说“机”是人类理性的产物,那么人机系统就是人类理性与感性的共同产物,如果只有理性,就是机器了,机器没有情感;都是感性的话,人就是动物了,动物没有什么理性。[①]人类感性与动物感性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类还有理性相伴。
英国哲学家大卫·休谟(David Hume)认为:“一切科学都与人性有关,对人性的研究应是一切科学的基础。”任何科学都或多或少与人性有些关系,无论学科看似与人性相隔多远,它们最终都会以某种途径再次回归到人性中。科学尚且如此,包含科学的科幻更不例外。
人类之初既不是孟子的“性本善”,也不是耶稣的“有原罪”,而是中性的,若把之放入狼群,就是狼孩,若把之放入社会,就是人孩,当然,不同的人群会有不同的孩子。人类社会的复杂常常在于混阶、混颗粒度立体(而不是各种平面的图谱和网络)的相互作用和多重因果叠加纠缠,Pearl先生的《为什么》仅仅延续了西方传统——试图从数理的角度破解因果关系,殊不知,他一开始就偏离了真实的生活常识:人类的因果关系既包括自然的同时也包含社会的,既包括客观事实性的实然有时也常常包含主观价值性的应然,这种杂乱无章的混合表现俗称为“复杂系统”。
如果把科技看成底层为数学的结构建筑,那么科幻就是底层为复杂系统的情理结构,其中的根本是人类艺术性的算计,算计是活的计算,算计不但构建起了一座座分科而学的丰碑(数学、物理、化学、经济、法律、政治、历史……),而且还树立起仁(人性/思想)、义(应该/合宜)、礼(制度/程序)、智(是非/分类)、信(解释/鲁棒)的围栏和边界。
[②]遇到逻辑不自洽或悖论时,机器往往会死机,而人类的算计意识却可以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如果把物质看成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意识是主观对客观事物事实的价值反映,那么休谟之问“从事实中能否推出价值”则可近似为“物质能否变为意识”、“科技能否变为科幻”的问题,那么事实性计算与价值性算计之间也就是科技与科幻的共存共生问题。
如果说14-17世纪的文艺复兴是回归希腊,把人从神学、上帝的束缚下解放出来,引发了宗教改革、启蒙运动、工业革命,导致理性主义、个人主义盛行。那么未来的科幻将回归以人为本的宗旨,把人从机器(高科技机器和各种社会机器)的束缚下解放出来,重新确认和界定人是目的,发掘和发展个性才能,使人类走向光明的未来。科幻中有不同的人,同时也有不同的角度和意图(包括对手),如何"与或非+是非中"这些人性呢?也许一旦掌握了人性以后,我们就有希望在科技与科幻的其他各方面轻而易举地达到目的了。或许,对人类而言,理性的极限就是一种感性,如从几个司空见惯的符号中(E=mc2)竟也能看出美来!
休谟之问是指休谟1711年在其名著《人性论》里面提出来的一个问题:从“是”(Being)中能否推出“应该”(Should)来,即从客观事实里能否推出主观价值。这个问题在西方近代哲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在他之后许多著名哲学家纷纷介入,但终未有效破解。科幻作品及理论的任务就是要打开科技与、或、非门的狭隘,比如大与、小与,大或、小或,大非、小非……大是(being)、大应(should)、小是(being)、小应(should)穿透各种非家族相似性的壁垒,用未来的想象和当前的感受(如同情、共感、同理心、信任等)影响科技领域的走势。
人机系统中的算计就是人类没有数学模型的计算,科技计算中的“与或非”逻辑,大家比较熟悉了,就不再多赘述;科幻算计中的逻辑不妨称之为“是非应”,其中“是”偏同化、“非”侧顺应、“应”为平衡,当遇到未来科幻问题时,先用“是”、再用“非”、后用“应”。大是大非时,大是不动,先试小非,再试中非,若不行,大非不动,先试小是,再试中是,这些试的过程就是“中”的平衡。“应”就是不断尝试、调整、平衡。以上就是科技计算与人机算计结合的新逻辑体系,人机算计逻辑把握价值情感方向,科技计算逻辑细化事实理性过程。人机走向未来,没有新逻辑出现或许就会没有灵魂。
二、逻辑压缩与坍塌
人是生理与社会的融合,机器是物理学与数学的结晶,环境是地理与历史的产物,人机环境系统交互代表的人机系统则是复杂形式与简单规律的表征。“A thing is a thing;not what is said of that thing”这可能是对“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最传神的翻译了。科幻的使命在于未来,所以更要肩负起“道非道,名非名”的重任与担当。现有的科技逻辑体系随着各学科的深入发展正在渐露疲态,如数学上的哥德尔不完备定律、物理上的海森堡不可测原理、经济学阿罗不可能定理、……,时代在呼唤新的科学原理、新的技术手段,而这都需要出现新的逻辑体系,一种有别于传统思维方式且更符合客观事实与主观价值的(当前)非存在的有。
传统逻辑的线性可以叠加处理,但新逻辑的非线性却变化多端,具体可表现为:发散收敛(弥聚)、跳跃协同(跳协)、显性隐性(显隐)。公理不是真理,而是某种协议,是一种非存在的有,如东方的孙悟空和西方的圣诞老人一般:虽不存在,但人们心中都“有”其形象。科技就是由多个公理(非存在的有)建筑起来的逻辑体系,如数学中的点、线、面、无穷等概念和范畴。但科幻中的新逻辑也许就是多种事实性逻辑被压缩成价值性逻辑的过程。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超越了当前科学计算验证体系的边界,而这恰恰也是人类算计想象的特长:能够自主调和融洽各种事实性逻辑矛盾于某种价值性逻辑之中。[③]
哲学上讲,客观世界完全独立于主观世界的存在,但是这是个伪命题,并不是真正存在的。真正能观察到的,是客观和主观之间的结合,由于观察者和被观察的世界相互作用,我们不可能无穷精准地把客观世界了解清楚。如当硬件能力到达一定程度,大家就会关注软件能力的提高,当软件能力到达一定程度,人们就会关注人件能力的提高。衡量一个科技产品的水平可以尝试从它“跨”、“协”不同领域能力的速度和准确性来初步判断,同理可得,衡量一部人机系统的情理水平可以尝试从她“跨”、“协”不同领域能力的速度和准确性来初步判断。简单地说,科技处理问题的方式一般是产生式的(if-then)因果关系,人机系统则更应是启发式的(不求最优但求满意)情理混合新逻辑,而启发式往往可以处理非线性问题。当人机在异常复杂的环境里无能为力之时,也许就是逻辑坍塌之际。或许,人机领域启发式的计算计(计算+算计)恰恰就是新逻辑压缩成功与否的关键之所在吧![④]
元是认知之始的元素。一元为being,多元为should,除了多元之外,还有变元,随机应变的元。多元认知如何形成一元认知的?即人们是如何把多种逻辑压入到一次逻辑推理过程中的呢?这是智能领域的研究梗,也是未来科幻需要破解的难题!随之会衍生出了这样一些问题:人们是如何把多种态、势压入到人机系统中的态、势、感、知过程中的呢?人们是如何把多种科学事实计算压入到一次人机系统算计过程中的呢?
在科技发展的历史长河中,第一次数学危机称为毕达哥拉斯悖论(信奉“万物皆数”的信条,号称任何线段长度都可表示为两个自然数之比,毕达哥拉斯悖论是希帕索斯发现的,他发现了直角边长为1的等腰直角三角形斜边长度不是自然数之比。)、第二次数学危机称为贝克莱悖论(1734年爱尔兰主教贝克莱提出:在牛顿和莱布尼茨求导数过程中,dx 既是0又不是0,这就是贝克莱悖论。)、第三次数学危机称为罗素悖论(集合R本身既是R的元素,又不是 R的元素。)。
这三次危机的一致性在于“是”与“不是”的悖论,与量子物理的“猫”一样,与文学的“to be or not to be”相似,与东方思想中的“是非之心”相关,与经济行为中的“A与非A”异曲同工。“是”与“不是”即为一元,其相互间的转化即为变元,其衍生出的“应”即为多元。如A是一元,A转化为B是变元,A应为B或C或D……为多元。逻辑压缩、人与隐形系统、计算-算计(计算计)依然成为未来科幻领域的研究重点和难点。计算涉及事实性人机环境系统(事图)问题,算计则更多涉及价值性人机环境系统(意图)问题,而事实与价值常常会出现不一致甚至是矛盾,计算计就是各种事实、价值的混合性人机环境系统问题,而且不同粒度的计算计模型是不同的。如何说计算中含有贝叶斯(结论随新数据的输入而改变),那么算计就涉及锚定论(结论很难随着新数据的输入而改变),人机领域也许就是一个典型的科技与艺术的计算计案例。
人机领域的瓶颈和难点之一是人机环境系统多域失调问题,具体体现在不同学科领域中的“跨”与“协”如何有效实现的问题,这不但关系到解决各种人机建构系统中“有态无势”(甚至是“无态无势”)的不足,而且还将涉及到许多人机环系统“低效失能”的朔源。尝试把人文域、艺术域、社会域构成的基础理论域与物理域、信息域、认知域构成的科学技术域有机地结合起来,为实现人机跨域协同中的真实“跨”与有效“协”打下基础。
目前,针对客观现实及实际应用而言,我们要清醒地认识到:当前的人机环境系统大潮(包括元宇宙等),并非基于科技发展机理认识上的重大突破,而只是找到了一种较能利用当前不完善科技和计算机特长的强大方法——旧逻辑+旧科技,它未必能撬开创造真“幻”之门。人们心目中的“人机”大都离不开理解、意向性、意志、情感、自我意识以及精神等方面的经历体验,否则“能则能矣,非智也”。缺乏理解,还有人机?没有意向,能力再强,何智之有?感受情感情绪之“情”是体现和判定事物真正价值的基础,人机到底能否离开它们和价值判断?这些方面的研究迄今并无突破,也无近期内会有重大突破的先兆。而且,依赖科技的可解释性、常识性、学习性和可视化都较差,对加深理解、提高认识、改善人机的结构和表达帮助有限。比如,《星际穿越》的人机系统既能让理工男体验颅内高潮,又能让文科生看完后感受到情怀满满,这些都从不同侧面说明了这部科幻作品的成熟、完善和方向。呈现出“高复杂度、高动态、多时空、不确定”的特性。因此传统的基于预定策略和经验的判断的逻辑方式不再可行。如何确保欣赏/观赏人群在高复杂度、高负荷的人机环境下,面对关键信息不充足的情况下,还要准确地从大量态势信息中获取有用信息、形成正确认知、迅速主动沉浸成为未来人机领域亟需解决的问题。也许,能够控制人类思想的真正机制与迄今为止创建的任何传统逻辑都根本不同,正如爱因斯坦说过:“当数学谈及现实时,它不确定,当数学确定时,它无关现实。”,而人的一切经验和信息都蕴藏在未来人机环境系统交互关系和新逻辑实践。[⑤]
科技力量为信息时代的战略资源,人机的出现,为人类深度挖掘未来的新逻辑资源提供了方法手段,正在引领并重塑世界新未来变革的发展态势。但是,人机未来虽然具有巨大潜力,但就目前现状而言,人机仍尚处于比较初级的阶段,偏技术而非科学,这也是人机目前面临的问题,局限于特定的场景、特定的故事,一旦走出书本或剧场,受到现实世界的干扰和挑战就时常无后劲,回味性不够,牵引能力较为有限。就像在各种赛事中频频拔得头筹的人工智能算法,一旦走出实验室或特定的场景进入实战,则很难玩得转。如何在实践中解决这些难题并实现被动态势感知与主动情境意识有效地结合呢?这是未来人机界要突破的核心问题。
在人机理论体系中,以科技逻辑与未来概念为核心思想的新逻辑理论方法和人机环境系统计算计技术在开发人机资源的多视角多粒度多层次认知机制方面具有理论优越性,对于人们未来的信息感知、知识表示与情感认知问题研究和系统构建具有重要方法论意义,对于促进新科技、新人机、新思维的产生具有重要现实意义。笔者认为人擅长处理方向性粗粒度艺术算计问题,而机器优于处理过程细粒度科学计算问题,如何把两者有机结合形成新逻辑的计算计(计算+算计)系统,将是未来人机领域发展的关键瓶颈问题和制高点。
三、展望
人机混合智能如同智能一样,既不是人脑(或类脑)的产物,也不是人自身的产物,而是人、物、环境系统相互作用的产物,正如马克思所言:“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6],比如狼孩尽管具有人脑的所有结构和组成成分,但没有与人类社会环境系统的交流或交互,也不可能有人的智能和智慧。事实上,未来的人机同样也蕴含着这人、物、环境这三种成分,随着科技的快速发展,其中的“物“却也逐渐被人造物——”机“所取代,简称为人机环境系统,平心而论,人机要超越目前科技水平,在现有数学体系和思维模式上,基本上不大可能,但在过去、现在、未来人机环境系统中却是有着可能。科技是逻辑的,人机则不一定是逻辑的,人机是一个非常辽阔的空间,它可以随时打开异质的集合,把客观的逻辑与主观的超逻辑结合起来。
无,是非存在的有;虚是非存在的实;非是非存在的是;should是非存在的being。人机的边界在于should“应”和change“变”,即如何实现适时的“弥“(散)与“聚“(焦)、“跨”(域)与“协”(同)、“反”(思)与“创”(造)。复杂就是多事、物的交织作用。机管复,人管杂。复杂的往往是形式,主要还是因为没有找到简单的运行规律,当你找到万有引力时,一切都将会明亮起来……,破解人机的未来,这一复杂事物,最好从具体的人机环境系统新逻辑角度出发,泛泛而谈,恐怕越走越远。
人机系统从交互到混合、融合就是未来智能发展的方向,或许,不管您认同与否,她已向我们走来,而且越走越快,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