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放美好

释放美好。这句话听上去就很美好。

有些话说出口就很美好,有些则不然。我们习惯了在好事实现前,用自己的内心预演一遍。无论怎样的演变过程,最终都导向美好的那一端。

我们大多数都徘徊在这一端,始终难以企及另一端,所以美好才需要释放。不然,我们只是望着远处的灯光,虚无的想象,机械的运动,无比镇定地按部就班。

有些人只能寄希望于小美好,这样他们才不会被大的宽泛的象牙顶压得苟延残喘。

就像一碗泡面,拯救一个饥饿到收紧腹部的人;就像一把罂粟花,赐予一个所剩无几的灵魂;还像一片刀子,渴望一个痛感的人。

泡面的温度是暖的,你不需要感受到,也不想要,你只要它足够填满腹部,紧接着和你的胃说声抱歉,抱歉泡面来的迟,而不是抱歉来的是泡面。

罂粟花的枝叶茂盛过,你无从欣赏,它在你面前毫无任何伪装,纯洁地释放,把幻想变成真实,给你的预演绘上彩虹,喊叫大片大片的灵魂拥簇你,然后你说被净化了,你说自己释放了。

刀子尖切下村庄最后一颗白油菜,跃跃欲试地兴奋,游走在刀刃和菜径上,田边挂上大大的笑脸,那是你曾近距离观赏的画面,汗水浸湿的特写中,你读懂了美,你以为那叫好。

你吃着泡面,闻着罂粟花,听着刀子尖咔嚓咔嚓,一如往常地躺在预演的草坪上,把手上的东西捏个粉碎,风拂手飘过,释放双手,除了粉碎的梦,抓不住任何东西。

梦就这样醒来,白油菜得以舒展开,它上瘾了。

你突然怀念起小时候,期待美好和儿时的快乐相似,甚至相同。可是,回不去的恰恰是小时候,那里不用释放,美好也随时可以获得。

这样看,美好终究是挂在嘴边的快乐,那种流淌汗水的乳臭未干,你总归只能回想,假借未来的名义,换一曲暂时适合聆听的吟唱,过一把白油菜的瘾。

然后彻底和美好决裂,发誓从今以后,不再与它纠缠暧昧沉沦。

你坠入谷底的水下,刨开张牙舞爪的海藻,用力潜进去,潜进浑浊不堪,鱼儿的赤身裸体和人类精心打造的垃圾。选一座自己的沙土,打开相似的门,将肉体关进去,和新来的邻居打招呼,告诉他这里的生存指南

——只有一条,人只要活着,不要生活。

你幻想拥有这里的最新田地,即便海洋倾倒给你的只有墨绿色的恐惧。你不需要上岸和蓝天交换氧气,二氧化碳直接溶解在身体里,它不需要释放,它不像你。

终于,你等来和二氧化碳为伍的那一天。

沉默地望着头顶的海水,在海面的背部绘制出蔚蓝色的天和罂粟花般的云。你说那是你仅存的小美好。

你的身体跟着附和,为仅存哀悼,用刀子划开手指,鲜血一瞬间消失无踪。鲨鱼没来,没有一声回响,海豚也没来,没有衔着刀片。

你将泡面端上桌,它始终是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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