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悼我的舅舅

  我的舅舅——一个忠厚老实、纯朴善良、勤劳节俭的长者,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我们!

      我的童年很多时间都是在姥姥家度过的。每到放暑假寒假,几乎首先都去姥姥家。村里的人一见到我们哥俩,都逗我们说:百丈的豆芽又来了!我们吃住在姥姥家,舅舅从没说过什么更没有嫌弃我们,他心里总是心疼他的两个可怜的外甥,几乎不让我们干什么活。等我们俩渐渐长大,暑假里帮舅舅干点农活,瓜地看瓜、下午跟着摘瓜,第二天一早起来跟着舅舅去市里卖瓜。

      跟着舅舅去市里卖瓜,我是很高兴的。一是可以到市里看看,二是会跟着下顿饭馆。我们一早在家吃过饭,我坐在奔马车上,抄着小路赶着去市里。印象中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建设路水厂附近,把车停下,等着城里来来往往的市民前来购买。每当买主付过钱,舅舅总要扛起来给他们送到家,不管是一楼还是顶楼,舅舅没有一句怨言,有时候买的少的,我也会扛在肩上替舅舅去送。一般临近下午没剩几个的时候,舅舅总会便宜点处理了,好赶快回家继续摘瓜准备第二天再来卖瓜。

      每年我们在舅舅家,总有调皮的时候,尤其是我和表姐,有一次我们下午临走时,把舅舅家的黑白电视机音量调到最小、黑白色调到最暗,外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电视坏了。我们俩骑着车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舅妈喊我们的声音,吵我们俩怎么把电视机弄坏了。我们得意的说没坏,又回到舅舅家,把电视机调整好,这才让舅妈消了气。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听舅舅吵过我们任何一个晚辈一句,这就是我的舅舅——一个忠厚善良的长者!

      我初中毕业后,没有考上理想的师范类学校,就参加了工作,我印象中舅舅那一段时间多次到单位找我,鼓励我继续上学,并和几个认识我的长辈劝我并给我想办法解决每年几千块钱的学费,但最终权衡利弊我还是终止了我的求学生涯。参加工作会,我一有时间就去姥姥家,主要是为了看看姥姥,会有小事听取舅舅意见。记得有一次,一直穿白底塑料布鞋的我想买一双皮鞋,大概39块钱,看好之后还专门问了问舅舅,舅舅说:皮鞋穿着省事,不用经常刷鞋了,支持我买皮鞋。

      记得99年秋季开学,表妹考上了南京特殊师范学习,需要有人送她去南京。舅舅没出过远门,又没合适的人陪他去,这个任务落在了我的肩上。我也没出过远门,但为了把表妹安全送到南京,我和舅舅踏上了去南京的火车上。一路上舅舅始终不敢放松,因为他身上带着走表妹的学费,那是他春播秋收、挥汗弯腰一分一毛挣来的辛苦钱,即便是一层又一层的包了又包甚至塞到了贴身的内衣兜里,他仍然是时不时的摸一摸,以至于一路上我们两个轮流趴在硬座上睡觉。到南京把表妹安置好,离返程有一点时间,想着舅舅轻易不出门,就带舅舅到中山陵转了转,到大门口舅舅一看门票25一张,嫌贵要走,我拉住他用自己不高的收入买了票(我那时一个月工资150),带着舅舅游览了一番,出来后舅舅说:建的真不错,真是好地方。这就是舅舅,一个勤劳节俭的长者,对孩子们没考虑过贵与不贵,但对自己总是那么吝啬。

      最后一次听到舅舅的声音是7月13日的下午4:30,是一个周末我在单位,忽然接到舅舅电话。电话的另一端又传来了舅舅那恳切的声音,想让给舅妈他俩找个活干干。我当时都安慰他说:小恒该要孩子了,恁俩那还有空出来干活了,该歇歇了!舅舅的最后一话是:哪能歇住!就这样挂了,不曾想这是我们倆的最后一次通话。

      舅舅走的那天下午,也是个周末,我也是在办公室,接到哥哥电话我赶到现场,看到表弟歇斯底里和无助的哭,我很理解他的心情,就像24年前父亲走的那个下午一样,我也是坐在父亲身边,歇斯底里的、大脑一片空白的无助的哭!

      法国电影《然后》有这样一个情节:男主人公小时候起死回生,长大后成了一名成功的律师,整体忙于事业。无意中发现自己是死神的信使,职责就是劝告即将离去的人好好的度过并愉快的接受最后的阶段。因为儿子的不幸离世躲避妻子和女儿,只到发现自己是一名信使后,而他看到的第一个即将离世的人就是自己的妻子,于是他就给他的女儿讲如何接受亲人的离去,把亲人的离去形容成为一艘远去的渔船,越走越远,交流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但这艘渔船仍在世上,以此来让女儿接受妈妈即将离开但又没有消失的事实。我想:这个剧情是最温柔也最能让我们接受的设计了,它让我们相信我们的亲人仍然在某处默默的注视着我们——因为他们爱我们!

      今天上午火化后回到舅舅生活的老家,虽然一切都拆的面目全非了,但去往舅舅前些年瓜地路上的柿子树依然挂满果实静静的矗立在路边,仿佛在默默的注视这一切。

      我们从出生到伢伢学语,再到颤颤巍巍的迈开步伐,又能飞快的奔驰去往东南西北的路途上,总是在一天天的慢慢长大,不断获得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却也总是在渐渐失去我们所拥有的,不管或亲或疏、或远或近、或贵或贱,但总会心痛,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更不为我们的期望所动摇!

      今天中午入殓时,帮忙的亲友们都说:小全,忙了一辈子、也仔细了一辈子,真该歇歇了!我又想起了舅舅最后一次给我说的通话:他能歇的住?

      以此拙文哀悼我的舅舅

      舅舅,一路走好

仓促写于2019年8月11日农历七月十一午后

你可能感兴趣的:(哀悼我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