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

        天还是凉下来了,比不了刚来时的燥热。

        到学校已是下午快傍晚了,七月初的太阳刚从北回归线回来,满是傲气的拉长着白昼,像是对世界的恩赐。

        一人一箱就上了公交车,新开通的公交车跨过新拉通的红旗路大桥,再在红旗路转入远大二路,再由远大二路转入盼盼路,再由盼盼路转入漓湘东路,熟悉又陌生的站名“警校北门”适时传入耳中,报音员的音频音调音色两年都没有一点改变,半个小时的时光便到了学校。拉杆箱于我先下了车,由西而来的晚霞把东西走向的漓湘路铺得金黄,一泻千里。拉杆箱被染了色,是记忆的颜色,我也一样。行人被薄纱一般的晚霞蒙着眼,眼前的一切都那么朦胧,脸上的怅然掉在地上和金黄的晚霞连成一片,微笑着路过掩盖了回头漫无目的的寻觅,都被温暖融化了。

        四个轮滑在金黄的水泥地上切割着,发出歇斯底里的摩擦声虚张声势。而我早已被晚霞拉得老长老长,显得那么高那么瘦,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我迈着步伐向前走去便愈发显得高大,内心禁不住的高兴起来,不知不觉步伐也变得轻快了。

        进了校门,遵宪广场的花草茂盛了许多,那是袁导第一次跟我们见面的地方,那是大学给我们最好的恩赐。“三湘警察的摇篮”的石碑从南门移了过来,抬头便能看见,仿佛是在炫耀着什么。黄遵宪的雕像也翻新了,头顶的鸟屎被洗得一个干净,雕像白得焕然一新,一切看起来都没有发生一样,我不敢细看便匆匆走过。

        路过九栋门卫室,一男一女站在里面低着头,门卫大叔趾高气昂的从嘴里吐着字,从后窗里穿过来看热闹的光影把它化着唾沫星子,在落地之前就人间蒸发了,化开了这对善男信女的心,把空气变得异常暧昧起来。男女混住的九栋也套上了“男生宿舍,女生止步”的桎梏,安抚了多少枷锁中躁动的心,不知是好是坏。依旧是我爬了四年的楼梯,依旧是十七级阶梯一转的楼梯间,拉杆箱拖住我往常一步三阶的步伐,心里不禁有些不快,却也步履不停上行。五楼比我想像中到得快,快到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出了楼梯转角习惯的往右手边望去,笔直的走廊一览无余。想象中天付在那头晾着衣服,金黄的晚霞映在天付黝黑的脸上望着我笑,刚晾的衣服还在滴着水珠,一滴接着一滴,绵延不绝。一个同学从我身边经过下了楼,带走了我的想象,才回过神来,想起天付此时正在北疆吐鲁番做志愿者呢。我望了望拉杆箱,转身向左边角落的寝室走去,像遗失了什么。

        回到寝室收拾着家当就算住下了,稍稍休息的功夫,夜便悄然而至,月亮在对面八栋也爬了上来。暑期只有大部分开学就大四的同学在,亮起来的灯稀稀拉拉的,没有人都在时显得温情,便也将就着吧。

        换了人字拖,想去走廊上试试是否还是当年的声响。从西边的501往东边走去,拖鞋发出“嗒嗒”声,贯穿了整个走廊,我丝毫没有想到发出这么刺耳的声音会影响到路过各个寝室的同学学习,反而想张开口就开始喊人。喊谁呢,他们都不在学校了啊,脸皮拉着嘴唇往后脑袋移了移,露出尴尬的样子,期望能掩饰这一刻的尴尬。涂有黄漆的寝室门,没被岁月善待,黄漆逐渐脱落显示出满屏的钢板门来,让人有点心疼。我依然不识时务的踏着步子,门牌从501.502.503到了509,我垫着脚从窗户往里看,不知道这个窗户还是不是我向大队申报了无数次才修好的窗户。宿舍里有新人住着亮着灯,我不敢像以前叫大家参加早操时那样大张旗鼓敲窗喊门,便边垫着脚便往护栏靠,想多看下里面的景象,直到我靠在了护栏上,里面的墙依然是墙,白茫茫的一片。寝室里好像比以前更亮了,可能是墙壁新粉刷了一遍吧,灯管也显得特别明亮。我靠着墙壁移向了510,一切跟509相差不大,心里不禁多了一丝安慰。夜慢慢深了起来,背后一丝微风就着明月吹来,把我的背影打照在了寝室与走廊的夹角处,忘记了还要继续像小偷一样偷窥房内,想要拿走什么。其实不应该抬头的,确实不应该。511的窗户还是以前那个窗户,那个忘记带钥匙就爬的窗户,像一个老朋友一样舒心,我给了它笑脸,它便回我一个。我靠着墙往里面看去,最多只能看到老胡的床护栏,却又不敢推门进去,心里有点失落。当收回眼神时路过墙壁,墙上的漂流瓶的贴纸顶部排列整齐,好像是用尺子量好一样,漂流瓶贴纸在里墙间隔排列开来。边边角角已经有点失去黏性,与墙壁分离卷了起来,丝毫没有掩盖岁月划过的痕迹。是啊,四年前的贴纸还在,我们的痕迹还在。那是老胡站在铁柜上贴的,天付在下面看着角度,小勇和我在撕着胶面,治淼和黎总在下面发表意见,在这种和谐或者不和谐的气氛里贴好的。不想了不想了,想不起来了,转过身去,一轮盈月早已挂在了额头前方,刺着眼睛明亮了俗人的心。眼光不自觉落在了对面的八栋,稀稀拉拉的白灯影黄灯影从窗户透穿出来,习惯的抬头看向七楼东头那六间宿舍,炽白的灯没有落在窗户上。往下看了看612寝室,漆黑的窗户透着冰冷,那冰冷倒是传了过来,打了一寒颤。眼神继续往下走,落在了514的窗户上, 窗户上的贴纸我不熟悉,但却透着一种莫名的温暖,即使被茂密的树叶遮掩得只剩下片面。那些片面在不远的距离里,经过空气的洗礼变得酸酸的,落在了我的心里,酸得我的眼睛也流了汗,流到我颤抖的嘴角,酸得更厉害了。我摘了眼镜,眼前的一切模糊了起来,身后的门开了。一位拿着衣架和提着水里泡着衣服的桶的陌生面孔走了出来,我识时务的转身向501走去。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高了位置,多了几分清凉,可能是时间把它推着往前走吧。我默默的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1208区队群,输了四个“想大家了”发了出去。

        洁白的月光和走廊的顶灯把我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和走廊上,没有一丝要汇合的意思,一股温暖的晚风袭来,我不禁轻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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