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只野狗去流浪

做一只野狗去流浪

阿郎起初有些不舍。它一步三回头,希望主人能发现它离家出走了,赶过来追它。那它一定会很高兴地跟着主人回家。可是,一直出了村子,也不见主人来追。它便失落之极,心想,它在主人心里果然没有那么重要。

它开始悔恨自己太过任性,居然挣脱了铁链,闹离家出走。这明明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才干的事啊。它一只成熟稳重的狗,怎么能这么鲁莽呢?何况,它还是一只人见人爱的漂亮的萨摩耶?它习惯性地抖抖身子。立刻又沮丧地低下了脑袋。它那一身威风而又漂亮的长毛,已经被主人剃掉了。对了,它正是因此生气,才离家出走的。

可恶的老六!阿郎汪汪叫了几声,骂老六心狠手辣,居然忍心剃光了它一身漂亮的白色毛发。剃光了一身毛发也就罢了,居然任由它离家出走而不来追赶。难道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吗,还是说剃毛事件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阿郎一头钻进林子,燥热的空气一下子凉爽起来。它舒服地哼了一声。看到前边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沟,阿郎更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渴得要着火了。它跃动四蹄,奔跑过去,一脚就踏进了河沟。啊!它舒服得打了个激灵。河沟的水刚好没过它的脊梁。清凉的水拥围着它。水流缓慢,拂过它没毛的肌肤,像在轻轻地给它搔痒。它把热烘烘的脑袋拱埋在水中。一仰头,甩出无数的水珠。沟底的淤泥随着它的跳跃、奔跑而漾出水面。它从河沟里跳出来的时候,肉红色的皮肤上薄薄地裹了一层黄泥。

阿郎趴卧在林子中一片低洼之处,听树上的知了兹拉兹拉地叫,竟然睡着了。它梦到自己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奔跑,打滚,欢叫。它的身边跟着一只洁白的萨摩耶。它的梦里,常常出现这只萨摩耶。那是一只母狗。阿郎一脚踩空,从高坡上跌落下来,石块刮破了它的皮肤,生疼。它尖叫着醒了过来。睁开眼睛,阿郎惊跳起来。它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和一条狗。

汪汪。那只狗也叫了两声,跳着脚,要向阿郎冲过去。阿郎定睛一看,立刻欢喜地站住了后退的脚步。它的心里满怀期待。是的,就知道老六爸爸不会不管他的狗儿子的嘛!

阿德回来!一声断喝,阿德被绳子扯了回去。阿郎抬头向扯着绳子的人汪汪叫着。难道他不认识自己了吗?阿郎认识牵着阿德的人。他就住在老六家那条街上。他常常牵着阿德到老六家玩。阿郎记得,老六叫这个人三叔。阿德汪汪叫着,还要往阿郎跟前蹭。别碰它!一条野狗,脏死了!说不定还有什么传染病呢……快走吧!

三叔牵着阿德往回走。阿德一直回头汪汪汪叫个不停。阿郎更大声地回应着它,只是原地站着,没有挪动脚步。三叔生拉硬拽,扯着阿德走远了。

阿郎下意识地跟着走了几步。三叔回头吓唬它道:滚开!还弯腰做出要捡石块打它的架势。阿郎委屈地低头哼了一声,向后跑开几步,站定,回头看着一步步走远的三叔和阿德。

林子里渐渐暗了下来。阿郎的晚饭时间到了。可是眼前没有白色瓷盆,没有香喷喷的饭菜。阿郎的肚子空得厉害。好几顿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它想念那条套在它脖子上的铁链了。阿郎在林子里慢慢踱步,低头搜寻能吃的东西。一块烂茄子,几片烂菜叶,居然还吃到了一片发霉的面包。阿郎在林子边的垃圾堆上扒拉着,希望能找到更好的吃食。虽然最终也还是失望,到底是填饱了肚子。

天边的云很是好看。像一团热烈的火焰。那团火焰鼓励着填饱了肚子的阿郎。阿郎冲着村子的方向汪汪叫了几声,转身向着远离村子的方向跑去。好狗不吃回头食。阿郎怎么可以做一只被人轻视的孬狗呢?野狗就野狗吧!连阿德——一只普通的小狗都能准确无误地认出自己来,那个恨不得一天三晌都赖在老六家的三叔居然就认不出自己!看来,人类不过是一些只识外表的愚蠢的家伙。

阿郎发誓,再也不会对人类寄予厚望。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们见鬼去吧!阿郎从此要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了。它不再属于谁,不再听谁的吆喝,更不会为了一根火腿或是一块鸡肉而摇尾乞怜。

轻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轻响。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兹拉兹拉叫着。在密不透风的玉米地里,在宽阔的大道上,阿郎奔向了自由的狗生。它立志要做一只不折不扣的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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