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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细碎的阳光乘着风,一部分附在晃晃悠悠的窗帘上,一部分安安静静地躺在宿舍的书桌上。钟晴晴戴着耳机趴在桌上,在影影绰绰的光线下把手伸出又收回,玩着一个只有自己参与的捉迷藏游戏。
耳机里播着脱口秀,只听杨笠说她一点都不喜欢脱口秀,她只喜欢谈恋爱。后半句倒和自己不谋而合了,钟晴晴笑了笑,可是爱情又是什么呢?脑海里骤然出现一个波光粼粼的身影,似一张放在湖面上的纸片,随着涟漪上下涌动。
应该就是这般温柔如水,恬淡儒雅吧。
自觉参透了爱情的奥秘,一身清爽,这才拿下耳机,抬眼左右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宿舍只剩她和老三两个人了。
“老三,老大呢?”
“约会去了。”
“老二呢?”
“约会去了。”
“奶奶的!都约会,就我一个单身狗!”看着游戏正酣的老三,钟晴晴自动也把她划为有对象一族,毕竟她和她的游戏如胶似漆,更甚一般情侣。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主动出击!钟晴晴起身跑了出去,风风火火地跑到男生宿舍楼下,看到适才脑海中的纸片人和几个男生正好出来,貌似要往校外走,忙放慢脚步,不紧不慢地跟着。
“晴平方!”钟晴晴被身后的这一声大喝吓得猛一哆嗦。梁坤,他们班的十分之一男生,怎么哪里都有他!正想着,头发也在后面被一把拉住。被迫向后仰头的瞬间,她隐约看到前面的纸片人回了一下头,火速把即将脱口而出的“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咽了回去,换成了低低的两个字“松开”!
梁坤又左右荡了荡才松开手,眯着眼向前瞄了瞄,问:“鬼鬼祟祟干啥呢?”
“干你屁事!”钟晴晴理了理头发,踩了他一脚,径直向前走去。梁坤直到她转了弯消失不见,才打着响指回了宿舍。
钟晴晴一路跟着出了校门,似牵线木偶般的排进了一家奶茶店长长的队伍。她低着头,不敢一直向前看,怕有突如其来眼光碰撞的可能。可又想确定他还在不在,于是控制不住地时不时抬头扫一眼。也不知是第几次抬头,他竟然出现在了自己身边,轻轻地问:“喝什么?”
心一阵扑腾乱跳,她微微低头,小声道:“招牌奶茶。”
“好,等着。”曾一恒嘴角噙笑,扶了扶眼镜,发出柔和却又清冷的声音。
从他离开,又拿着奶茶过来,在自己说了声“谢谢”后,又笑着离开,钟晴晴的眼睛都灼灼地落在他身上。当这方岁月静好被手机铃声打破时,她也只是机械地拿起手机,像一个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哦哦都行都行会的会的可以可以”的一直说到通话结束。
提着奶茶三蹦两跳地回到宿舍,她才知道那些不知为何从她嘴里冒出来的肯定词语已经决定了她要学的体育课程为排球。
“所以,你们三个都是健美操,就我一个人是排球?”她费解地盯着老三努力睁大的小眼,然后听到她发出了“嗯啊”两个音,“不是,老三,她俩天天夜不归宿,咱俩天天相依为命,你就不知道先给我选?”
老三对她费解的表情更为费解:“对啊,所以我一看到能选课就马上给你打电话啊,你说选什么都行,问你会不会排球,你说会,我赶紧就给你选了,明天就开始上呢。期待吧?”
期待你个锤子!钟晴晴虚扶了一把额头,拿起奶茶问:“喝不?”眼见老三眉眼一弯,伸手来拿,她迅速插管喝了一口,嚼着珍珠说:“自己买去!”
“哎呦,瞧你这样儿,”老三双手抱胸,往后一靠,“你不会不知道曾一恒加入了校排球队吧?”
“真的?”钟晴晴一个激灵站起来,捧着老三的脸就亲了一口,“明天你喝啥,姐姐就给你买啥!”说完就打开电脑开始搜索有关排球的相关知识,可是页面换来换去,依然是赶不走的陌生感,越是想了解却越是一片混沌。
以致于第二天下午紧紧张张地跑到上课的操场后,她还是没搞明白是只能用手打还是也可以用脚踢。偏偏又遇到一个极其信任学生的老师,简单粗暴地示范了下发球,就让大家自行练习。钟晴晴慌忙也去拿了个球,茫然四顾,忽然眼睛一亮,飞奔至一人身边:“坤哥,你也选的排球啊?”
梁坤看着一脸谄媚的她,有点意料之中的失望感,抬手把球飘过去后,围着她转了一圈,敲了敲她的头,说:“也对,其它的你更学不会!”
“你是不是……”钟晴晴眉一挑眼一瞪,可又一看手里的球,把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是什么?”梁坤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坏笑道,“你要是胆敢把这话补充完整,就别想让我教你!”
钟晴晴转身就走:“有大病!”
“回来,逗你呢!”梁坤一把拉住她,她马上回头,把球扔过来:“嘿嘿,就没打算走!教吧。”
“教可以,不过我事先说明,只课上练可不行,得每天练。”梁坤接过球,拍来拍去地说,“就定每天晚上吧。”
相比每天晚上心不在焉地去自习或者毫无目的地去商业街溜达,适当打球运动确实有益身心。当然,如果之后能加入校队,和曾一恒成双成对……哦不,和他一起练习就更好了。
“必须行啊!”钟晴晴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殊不知自己就这样签下了一个风吹雨淋都必须奔赴的霸权条约。
刚开始几天她还挺积极,吃了晚饭,处理完杂务,就自觉去到操场。后来梁坤打电话她才去,再后来就想找各种借口推托,可是奈不住梁坤的各种激将,搞得她之后每次到操场,都得先气鼓鼓地追着赶着打他一顿消消气。
这气消的太费体力,练球又练的手腕红肿。钟晴晴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于是抬起手,指着细细小小的血点,夸张地吱哇乱叫:“坤哥,你快看啊你快看啊!不能练了不能练了,要出人命了!”梁坤一撇嘴:“不错,接着演,说不定能破格进北影。”
“真的疼!改成三天一练,就这么定了!”
“定?谁给你定?手腕还想要的话,就给我天天练,要不然就等着再次疼死吧!”
“就三天!”
“那老子不教了,拜拜!”梁坤扭头就走,听到身后传来一句“那老娘还不学了呢”,抬手挥了挥,没有回头。到宿舍楼下,奋力把一个石头子踢远,他才上了楼。走到三楼正好看到曾一恒腰杆挺直地在楼道打电话,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越发觉得他浑身上下清清楚楚地写着四个大字——装模作样!
可没辙,晴平方偏就是个瞎子。而自己,就是那个喜欢瞎子的傻子。
本来体育选课,自己是想选篮球的,可听说曾一恒进了校排球队,当即就料到钟晴晴肯定会选排球。果不其然,自己预判对了。一时间,倒不知道该为自己的神机妙算高兴还是为钟晴晴心上有他人而悲泣。
不过如若知道钟晴晴闹闹嚷嚷地说着喜欢,却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曾一恒的动向,他的心必定也能稳稳地落回原处。
带着在空中漂浮的心打开购物软件,不甘地输入自行车,手指开始上下滑动,边看详细介绍边心里对曾一恒骂骂咧咧:真他妈事多!青春骑行?骑鬼去吧!
不过骂归骂,买归买,下单后躺床上眯着眼,他知道三五天内,钟晴晴肯定又得腆着脸找来,因为她有种天赋异禀的笨感,这么大了竟然不会骑自行车。
结果出乎意料,才第二天钟晴晴就找来了,自行车都还没到!
“坤哥,今天晚上练球呗~”钟晴晴无所事事了一晚上,总觉得少点什么,想来想去还是练球好玩些。这才课一结束,截住了梁坤,眨巴着眼问道。
练球?这货还不知道曾一恒组织青春骑行的事?这喜欢,未免也太不上心了吧!不过倒是让自己神清气爽,心情大好。
“练呗!”
他这俩字却让钟晴晴发了懵,本来想着他肯定会拒绝的,一来没到三天,二来他之前说不教了,三来依他的性格肯定也得讽刺自己几句才行。这一下子就答应了,忽然又觉得好没意思,没来由地有点郁闷。
“不练!”
“你有病吧!”梁坤追着快步走在前面的钟晴晴,“练也是你说,不练也是你说,你是不是精神分裂?”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自在的交流模式。钟晴晴回头笑了笑,这一笑让梁坤心一惊,难不成真的分裂了?正欲开口,听到一声“晴晴”,循声一看,曾一恒正在装模作样地扶他那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近视镜的眼镜。
钟晴晴本来想说“对啊对啊我就是分裂了”,可还未来得及出口,就听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曾一恒,有点不可置信,马上把有点嘚瑟的笑意收好,垂眼低头走了过去,问:“你叫我……有事吗?”
“嗯。边走边说。”曾一恒抬脚就走,钟晴晴亦步亦趋。
梁坤在原地一阵凌乱,晴晴?有这么熟吗?里外里不就是钟晴晴的一个不上心的明恋而已吗?还晴晴!他要干啥?他有啥事?不是天天打电话和一个女生搞暧昧吗,找晴平方干嘛?
想着想着就情不自禁地跟了过去,可没走几步又觉得有点猥琐,我堂堂坤哥偷偷摸摸搞跟踪像什么话!必须转身!立刻马上right now!
可惜腿没长心上,任其再叫嚣也没用,而且随着脚步依然跟进,它又呈现出另外一种想法:爱情若没点偷偷摸摸,以后说起来都丢人,必须得跟!立刻马上right now!
跟着去食堂吃了饭,他觉得不能再去操场了,再去的话多少有点变态了。回了宿舍打了会儿游戏,串来串去地扯到口干舌燥回来,一看表,还有四十分钟宿舍锁门。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钟晴晴发条微信:以后到底还练球不?
等了差不多五分钟,没回。不合常理!这家伙干啥事都不积极,看手机贼积极,每次都是秒回。他马上拨了她们宿舍老三的电话,得知钟晴晴还没回去,又拨钟晴晴的电话,提示“无法接通”,头瞬间“嗡”的一下很是发胀,会不会……?不可能!他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冲到三楼,猛力推开一个宿舍的门,大步走了进去,曾一恒不在。
“曾一恒电话给我!”他冲一个同学喊道。
“怎么了这……”
“快点!”他一声怒吼。
拨着电话往楼下跑,电话却愣是没拨通,也不知是信号晚上休息还是跑得太快,风把它吹散了。他突然后悔到了极点,就应该跟去操场,就应该一直跟着,变态就变态!关键时候还要什么体面!
自责地狂奔到宿舍楼后的拐角,忽然在稀稀落落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个让自己气急败坏,几乎快要疯癫的钟晴晴,正悠哉悠哉地往前走。他三两步跃过去,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瞪大眼睛,目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把她描绘了一遍,看到她从一脸惊吓到一脸愤怒,才放心地松开手,一屁股坐到花坛的边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吓死我了!你神经病啊!大半夜干啥呢?”钟晴晴大声喊道。
这姑奶奶是怎么做到如此理直气壮的?梁坤扭过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没吭声,还是先把气喘匀了再说吧。
“问你话呢?”钟晴晴踢了他一脚,“不说走了啊,快锁门了都!”
“等会儿!你……你干啥去了?手机怎么不接?”梁坤双手撑着大腿,抬头问道。
“没电了啊,怎么接?我和那谁一起吃饭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然后去操场溜达,又去商业街溜达,后来他就直接要……”钟晴晴停顿了一下,眼睛一转,反应了过来似的,“不是,我跟你汇报个鬼啊!走啦,快锁门了!”
“那你,就回来了?”钟晴晴前脚走,梁坤屁股一抬,后脚就追了上去。
“不然呢?哦,还有,我骂了他一顿,踢了他两脚。”
这句话直接让梁坤笑得合不拢嘴,他拍着钟晴晴的肩膀,道:“不愧是我看中的晴平方啊,对味儿!”
钟晴晴一把把他的手打下去:“少来!说正经的,我问你啊,你说爱情是什么?”不等梁坤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算了,你能知道才怪呢!”
“谁说我不知道?在我这里爱情就是,晴坤万里!”一说出口,梁坤就有点不好意思,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肉麻。
“是后鼻音,空,晴空万里。没文化!”
梁坤一阵无语,真不知道她这脑子是咋长的,能不偏不倚地触碰到每个笨点。
“对了,你打我电话了?还有,你还没说你大半夜干啥呢?”
“哦,打了,就是告诉你明天晚上开始学骑自行车。”梁坤恹头巴脑地说。
“啊?啥玩意儿?”
“你学骑自行车。”
“我什么时候说要学了?不学!要学也是你学拼音。”钟晴晴加快了脚步,接着说,“明天晚上开始姐姐就免费教你学拼音,就这么定了!”说完就跑进了宿舍楼。
学就学,反正在一起就行,梁坤觉得这也甚好,可又一想,不行,老子自行车都买了,又朝着钟晴晴的背影喊道:“那你也得学骑自行车!”管你想不想,必须得学!梁坤转身离开的时候坚定地想。
钟晴晴一点一点地探头出来,看着梁坤越走越远,心想,这个傻蛋,不会真买了辆自行车吧?不过学就学吧,学会了就可以趁着万里晴空,一起晴坤万里。